“镇渊堡”最核心的区域,并非指挥中心或武器库,而是一座名为“星辰殿”的宏伟殿堂。此殿并非砖石垒砌,而是林风以无上法力,引动周天星辰之力,混合虚空奇物,直接于要塞内部开辟凝聚而成的一方独立洞天。
殿顶无垠,唯有浩瀚星河流转,每一颗星辰都真实不虚,散发着或灼热、或冰冷、或生命、或毁灭的磅礴气息,那是林风内宇宙道果的部分显化。脚下是氤氲的星云,行走其上,如踏云端,却又稳固无比。大殿中央,并非王座,而是一株仿佛由纯粹星光与道则交织而成的古树,枝叶摇曳间,洒落点点道韵光雨。
此刻,在这株“星辰道树”之下,林风的本尊静静盘坐。他依旧是那副青衫模样,气息平和,与之前星空中那尊执掌生杀、言出法随的无上道主虚影判若两人。但当他睁开双眼时,那眸中蕴含的,便是整片星海的生灭与演化。
凌星被安置在道树旁一团最为浓郁的星辉之中,那星辉如同活物,不断渗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道基,滋养修复。他依旧昏迷,但脸色已不再惨白,呼吸也平稳悠长了许多,只是眉心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与那漆黑八面体同源的幽光,若隐若现。
星瞳和影刃站在一旁,虽已服下丹药,处理了外伤,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悸动仍未完全散去。他们看着星辉中沉睡的凌星,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复杂。
林风的目光首先落在凌星身上,细细探查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了然。
“燃烧道基,魂源受损,本是必死之局,道途尽毁。”林风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然,福兮祸之所伏。他于绝境中爆发的守护意志,竟意外引动了怀中那‘钥匙’的一丝本源共鸣,加之星门深处残留的、与老夫同源的星辰法则牵引,三者交织,反而在他崩坏的道基中,留下了一缕‘不灭星火’。”
他看向星瞳和影刃:“此火乃破而后立之机,若能渡过此劫,他的《万古星辰诀》或将踏入一个全新的境界。只是此过程凶险异常,需他自身意志闯关,外人难助。”
听闻凌星竟有一线生机,甚至因祸得福,星瞳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影刃紧握的拳头也微微松开。
“多谢道主!”星瞳盈盈拜下,声音哽咽。
林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她与影刃:“你们,也做得很好。临危不乱,舍生忘死,将情报带回,此功,联盟铭记。”
他的赞许让星瞳和影刃心中涌起暖流与激动。
“现在,将你们所知的一切,尤其是关于那‘肃正协议’,以及这枚‘钥匙’的详情,尽数告知于我。”林风的神色变得郑重。
星瞳与影刃深吸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由星瞳主述,影刃补充,再次将异宇宙的经历,以及“守望要塞”大守护的警告,巨细无遗地禀明。这一次,他们再无任何保留,包括大守护关于“纪元清道夫”的推测,关于宇宙边界已被渗透的迹象,以及那借助“亘古巡天镜”隔空交锋的恐怖一瞥。
随着他们的讲述,整个“星辰殿”内流转的星河,似乎都变得缓慢下来,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开始弥漫。就连那株星辰道树洒落的光雨,也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意。
当星瞳讲到那隔空一瞥,感受到的冰冷、庞大、毫无情感的恐怖意志时,林风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伸出手指,凌空一点。
嗡!
悬浮在凌星身旁的那枚漆黑八面体,轻轻一颤,随即脱离而出,飞到了林风面前,静静悬浮。
林风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以神识细细感应。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中推演、生灭。半晌,他沉声道:“此物……确非本纪元之物。其材质、其内部蕴含的法则烙印,皆带着上一个,甚至更早纪元寂灭的气息。它是一件‘遗物’,也是一份……‘星图’,更是一个……‘信标’。”
“信标?”星瞳一愣。
“它记录着通往其故乡,也即是那被‘肃正协议’毁灭的文明最后信息的坐标,同时,它本身的存在,也在不断地、微弱地向其源头,或者说,向‘肃正协议’标示着自身的位置。”林风解释道,“你们激活它,带回它,既是带回了希望,也可能……加速了危险的来临。”
影刃脸色一变:“那我们……”
“无妨。”林风摆了摆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八面体暂时封印,隔绝了那微弱的信号发射,“既然已被察觉,早晚都会来。提前知晓,总好过猝不及防。”
他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那被封印的八面体上:“你们带回的情报,与老夫近年来的一些推演,以及‘守墓人’世代守护的秘密,相互印证了。”
他站起身,走到星辰道树下,仰望那模拟出的无尽星河,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沧桑:
“‘肃正协议’,或者说‘纪元清道夫’,它们的存在,并非空穴来风。宇宙亦有生老病死,文明亦有兴衰周期。当熵增达到极限,当文明的发展触及某些不可触碰的禁忌,当宇宙的‘负担’过重时,这些‘清道夫’便会被某种底层规则激活,或者从更高维度的‘坟场’中被释放出来,执行它们的使命——抹去旧的,为新的开始……腾出空间。”
“我们的宇宙,尚在壮年,本不该是它们的目标。但,就像你们推测的,我们的探索,某些技术的突破,或者……宇宙内部滋生的‘病变’(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可能引来了它们的注视。那缓慢侵蚀边界的灰败区域,便是明证。”
“大守护所言‘潮汐将至’,并非危言耸听。这将是席卷整个已知宇宙,波及所有文明,决定一切生灵最终命运的……纪元之劫。”
林风转过身,目光如炬,看向星瞳和影刃,也仿佛透过他们,看向了整个联盟,整个宇宙:
“战争,已经开始了。只是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和平的幻梦之中。”
他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星瞳和影刃心神摇曳,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与紧迫感,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道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星瞳声音微颤地问道。
“备战,死战,求存。”林风的回答简洁而有力,“整合联盟一切力量,唤醒所有古老盟约,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盟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同时,这枚‘钥匙’和其中的星图,是关键。它或许能指引我们找到‘肃正协议’的弱点,或者……上一个纪元文明留下的,对抗它们的遗产。”
他抬手一招,那被封印的八面体落入他掌心。
“解析它,需要时间,也需要特定的环境。老夫需闭关,全力推演此物。”林风做出决断,“星瞳,影刃。”
“在!”两人立刻躬身。
“凌星暂且留于星辰殿温养,由老夫亲自照看。你二人伤势已无大碍,立刻将此间一切,形成详细报告,通过最高加密渠道,传送至最高议会核心成员及‘观星塔’、‘星灵殿’、‘暗影阁’等核心盟友。注意,仅限于核心层,谨防消息泄露引发动荡,或被内鬼利用。”
“是!”
“另外,”林风目光微冷,“耀阳家族之事,不会就此结束。老夫已出手惩戒,但联盟内部的蠹虫,不止他们一家。整顿内部,清除隐患,亦是当务之急。此事,老夫会亲自处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让星瞳和影刃明白,平静已久的联盟,即将迎来一场来自内部的雷霆风暴。
“去吧。”林风挥了挥手,“记住,你们是这场纪元之劫最初的警钟,但绝不会是最后的战士。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星瞳和影刃重重点头,再次躬身行礼后,退出了星辰殿。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林风,以及星辉中沉睡的凌星。
林风看着掌心的漆黑八面体,又看了看凌星眉心的那点幽光,深邃的眼眸中,推演之光再次亮起。
“纪元之劫……‘钥匙’……不灭星火……”他低声自语,“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希望之光,早已埋下。”
他盘膝坐下,星辰道树洒落的光雨更加浓郁,整个星辰殿缓缓隐入虚空深处,进入了最高级别的封闭状态。
一场关乎宇宙存亡的风暴,已在无声中,掀开了序幕。而带来这最初警讯的三位年轻人,他们的命运,也已与这场浩劫,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