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地底洞口丝丝缕缕渗出的精纯魔气,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朽气息,让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我们,心神再次紧绷。
魔阵虽破,但真正的核心,似乎隐藏在这幽深的地底。
“好精纯的魔气比刚才那魔修身上的,要浓郁十倍不止!”方运脸色发白,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颤抖,指向那漆黑的洞口,“下面恐怕有更可怕的东西。”
萧辰目光锐利如剑,扫过那洞口,又看了看状态极差、几乎失去战斗力的我,以及同样带伤的苏晚、楚灵和消耗不小的石坚、方运。他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利弊。
继续深入,风险未知,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很可能遭遇不测。就此退去,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无法查明这魔气源头,后患无穷。
“林客卿,你状态如何?可能感知下方情况?”萧辰将目光投向我。他亲眼见识了我那“干扰”魔阵的神秘能力,此刻显然将我视为重要的探查手段。
我强忍着识海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尝试再次凝聚“太初熔炉”虚影。但丹田空空如也,神魂疲惫欲死,那炉影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便再次溃散,反而引来一阵更剧烈的眩晕。
“不行……灵力神魂皆已枯竭,短时间内无法再动用了。”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强行催动太初熔炉的后果开始显现,此刻的我,比刚出丹霞峰时还要虚弱。
萧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强求。他沉吟片刻,决断道:“石坚,方运,你们二人守在此处,布置隐匿和预警阵法,接应后续可能到来的宗门支援。我与林客卿以及苏姑娘、楚姑娘,下去查探。”
他选择只带我们三个“外人”下去?我微微一怔。石坚和方运也露出讶异之色。
“萧师兄,下面情况不明,你们四人……”石坚欲言又止,意思很明显,我们四人状态都不好,下去太危险。
“正是情况不明,才需精干人手。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萧辰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守住退路,至关重要。若一炷香后我们未曾传讯,或下方有异动,你们立刻撤离,将情报带回宗门!”
他将最危险的任务揽在了自己和我们身上,而将相对安全的接应任务交给了石坚和方运。这份担当,让石坚和方运肃然起敬,不再多言,立刻开始布置阵法。
萧辰看向我们:“你们可愿随我一行?”
苏晚和楚灵毫不犹豫地点头,一左一右扶住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种种不适,点了点头:“愿往。”都走到了这一步,岂能半途而废?而且,我对那地底深处的东西,也有一种莫名的……感应?是太初熔炉残留的意境在悸动?
“跟紧我,收敛所有气息。”萧辰不再多言,当先一步,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那漆黑的洞口。我们三人紧随其后。
洞口初入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垂直向下。下降了约十数丈后,通道开始变得宽敞,并出现了人工开凿的阶梯。两侧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粗糙的、与之前魔阵符文风格类似、但更加古老诡异的壁画和刻痕,描绘着一些血腥的祭祀场面和扭曲的魔物。
空气中的魔气越来越浓郁,那股血腥味也越发刺鼻,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仿佛无数怨魂哀嚎的精神污染,不断冲击着我们的心神。若非萧辰以自身剑意在前方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削弱了大部分影响,以苏晚和楚灵的修为,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而我,虽然状态最差,但或许是因为之前接触过太初熔炉那熔炼万物的意境,又或许是因为体内本就残留着与之“同源”的蚀灵煞毒,对这种精神污染的抵抗力,反而比她们要强上一些。
沿着阶梯螺旋向下,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隐传来了暗红色的光芒,以及一阵阵如同心脏跳动般的、低沉的轰鸣声!
萧辰示意我们停下,他独自上前探查。片刻后,他返回,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下面是一座祭坛。”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以生灵精血构筑的血池祭坛!”
血池祭坛?!
我们心中剧震!这可是魔道中最邪恶、最残忍的仪式之一!
我们小心翼翼地来到通道尽头,眼前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着散发暗红色光芒的诡异晶石。溶洞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三十丈的、完全由暗红色血液构成的池子!血液粘稠,如同岩浆般缓缓翻滚、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磅礴的血煞之气!池子周围,刻画着密密麻麻、比外面魔阵复杂百倍的血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抽取着血池中的力量,汇聚向祭坛中心。
而在血池中央,悬浮着三样东西:
一柄通体漆黑、造型狰狞、不断吞吐着血光的魔刃;
一颗约莫拳头大小、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的暗红色晶石;
以及一具被血色锁链缠绕、浸泡在血池中、看不清面容,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怨念的干尸!
那低沉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轰鸣声,正是来自那颗暗红色晶石!
“他们在炼制魔兵!并以生灵精血和强者尸骸,滋养那颗‘血煞魔心’!”萧辰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看那干尸残留的服饰碎片,是我剑宗三年前失踪的一位执法堂长老!”
剑宗长老?!被炼成了滋养魔心的养料?!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魔修活动,这是对剑宗赤裸裸的挑衅和亵渎!其背后隐藏的阴谋,令人不寒而栗!
“必须毁掉它!”苏晚咬牙切齿,握紧了手中的刀。
“不可妄动!”萧辰立刻阻止,“这血池祭坛已成气候,与地脉相连,强行攻击,很可能引发能量爆炸,或者惊醒某些沉睡的存在。”他的目光,警惕地扫向溶洞四周那些更深沉的黑暗角落。
就在这时,那颗悬浮的“血煞魔心”搏动的速度骤然加快!血池翻涌更加剧烈!祭坛周围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不好!仪式到了关键阶段!他们在远程催动!”萧辰脸色大变!
几乎同时,溶洞一侧的阴影中,空间微微扭曲,两道身影缓缓浮现。
左边一人,身着与之前幽魂谷黑袍修士类似、但更加华贵精致的魔纹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残忍红光的眼睛,其气息赫然是金丹后期巅峰!而他手中,正握着一块与之前那魔修类似的黑色晶石,显然正在远程操控祭坛!
右边一人,则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并未隐藏面容,赫然是——周莽那个应该已经死去的护卫,影煞!
不,此刻的他,与之前截然不同!他依旧穿着黑衣,但周身缭绕的不再是冰冷的剑气,而是浓郁的血色魔气!他的双眼一片赤红,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欲望!其气息,竟然也暴涨到了金丹后期!而且充满了不稳定的、狂暴的力量!
他竟然没死?!而且堕入了魔道?!是被那幕后黑手救走并魔化了?!
“萧辰,还有你这个该死的蝼蚁!”那魔纹长袍修士发出沙哑的笑声,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在我身上,“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里,正好,用你们的精血和魂魄,为魔兵和魔心,献上最后的祭品!”
影煞没有任何废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化作一道血影,带着滔天的杀气,直接向我们扑来!目标,赫然是状态最差的我!
“保护好林修!”萧辰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璀璨剑虹,主动迎向了那名魔纹长袍修士!他知道,必须先解决这个主持仪式的人!
石坚不在,防御的重担落在了苏晚和楚灵身上!
“休想!”苏晚娇叱一声,刀光如雪,带着决绝的意志,悍然斩向那道血影!楚灵身影晃动,短剑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牙,从侧翼袭向影煞要害!
然而,魔化后的影煞,实力远超之前!他根本不闪不避,任由苏晚的刀光斩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魔血飞溅,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一只覆盖着血色鳞片的利爪,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抓向了苏晚的咽喉!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
“苏晚小心!”楚灵惊呼,短剑疾点影煞手腕,试图逼他回防。
但影煞不管不顾,另一只爪子带着腥风,拍向楚灵!
眼看苏晚和楚灵就要遭遇不测!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体内空空如也,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无比!
绝望之际,那沉寂的丹田深处,那尊溃散的“太初熔炉”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外界那浓郁到极致的血煞魔气,以及我心中那强烈的不甘与守护之意,竟再次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冲动,驱使着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举动——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翻涌的血池,看向那颗搏动的“血煞魔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们不是要精血和魂魄吗?
我给你们!但不是献祭!是吞噬!我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维系生命的本源之力,不再试图凝聚炉影,而是将那股微弱的“太初熔炉”意境,化作一道无形的牵引之力,并非攻向影煞,而是遥遥射向了血池中央,那颗搏动最为剧烈的——“血煞魔心”!
来吧!看是你的魔心吞噬我,还是我的熔炉炼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