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蒋亮绕到驾驶座，动作利落地发动引擎，脸上那副如临大敌、眉头深锁的样子，她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蒋亮，”她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真的只是被抓了一下，破点皮而已，你再晚来几分钟，它自己可能就愈合了。”她试图缓和一下这过分紧张的气氛。
蒋亮侧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手臂上那几道依旧明显的红痕，心疼又气恼：“你这女人，怎么对自己这么粗糙？别的女孩子受这点伤，早就借机撒娇喊疼，要人哄着捧着去医院了。”
他真是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人。
温颜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会撒娇的女孩子，大概天生就有能让她们撒娇、也愿意哄着她们的人吧。”
她顿了顿，语气轻得像一声叹息，
“而有些人，从小就知道，撒娇是没用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所以，早就没有那个资格和习惯了。”
她的话语很轻，却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蒋亮的心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他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那个需要靠谎言伪装自己、小心翼翼守护幸福的许妍是如此，而眼前这个独立坚强、凡事自己扛的温颜，何尝不也是如此？
她们的童年，或许都缺少了那份可以肆意撒娇的底气和安全感。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蒋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戏谑或强势，而是低沉、认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承诺：
“温颜，以前没有，没关系。”
“以后，我等着。我等着你，什么时候想试试撒娇的感觉了，第一个来找我。”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温颜刻意封闭的心房。
她猛地转回头，撞进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轮廓，以及那话语中不容错辨的认真。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她慌忙再次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这一次，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或自嘲的话来。
蒋亮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微红的耳尖和略显仓促的侧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很好，至少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竖起冰墙反驳他，这算不算……进步了一点点？
车子平稳地驶向医院，车内的气氛，却悄然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
到了医院急诊室，值班的医生是个年轻小伙，检查了一下温颜手臂上那几道已经开始微微凝血的抓痕，又抬眼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仿佛她得了什么重病的蒋亮，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先生，放松点，”医生一边拿出消毒棉签，一边调侃道，“你女朋友这就是点表皮伤，碘伏擦一下，说不定明天印子就淡了。你们再晚来一会儿啊，它自己都好差不多了。”
“不，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温颜连忙解释，却得到蒋亮控诉的眼神。
温颜闻言，尴尬地抿了抿唇，悄悄瞪了蒋亮一眼，用眼神控诉：看吧，我就说小题大做。
蒋亮被医生说得有些讪讪，但他脸皮厚，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只当没看见医生那戏谑的眼神，一本正经地叮嘱：“医生，麻烦您还是仔细处理一下，女孩子皮肤嫩，怕留疤。”
只是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到底还是泄露了他那一丝不自在。
医生手脚麻利地消了毒，连包扎都省了，挥挥手就让他们走了，整个过程快得温颜几乎没感觉到疼。
从诊室出来，感受到周围护士和其他病人投来的好奇目光，温颜只觉得脸颊发烫，赶紧拉着蒋亮的袖子，几乎是逃离了医院。
蒋亮看着她这副难得窘迫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任由她拉着，嘴角噙着笑。
车子再次停在温颜公寓楼下。
“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温颜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蒋亮侧过身，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故意拖长了语调：“温小姐，你看你这手……虽然伤得不重，但洗澡、换衣服什么的，总归不太方便吧？需不需要……我这个免费劳动力上去帮帮忙？”
温颜被他逗笑了，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眉眼弯起，像落入了星光。
她晃了晃那只“受伤”的手臂，动作灵活：“蒋大总裁，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真用不着您亲自出马。”
她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却又顿了顿，回过头来。
夜色下，她的眼神认真了许多。
“蒋亮，”她叫他的名字，声音轻柔却清晰，“今天，真的谢谢你。”
谢谢他及时出现，谢谢他那不顾一切维护她的一脚，也谢谢他……刚才在医院那笨拙又执着的关心。
蒋亮愣了一下，看着她眼中难得的、不带刺的柔和，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他收起玩笑的神色，目光深邃地回望她，低声道：“不客气。”
温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公寓大楼。
蒋亮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回想起她刚才那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和那声认真的道谢，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好像……距离那座冰山，又近了一点点。
而走进电梯的温颜，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抬起那只被细心处理过的手臂看了看，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蒋亮那句“我等着你撒娇”，和他被医生调侃时微红的耳朵。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某个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
看着温颜公寓的灯光亮起，蒋亮脸上的温柔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冰冷的寒意。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商场上的果决与冷厉。
“是我，查一个人，叫林涛，应该是在某家银行工作，我要他全部资料，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