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明的,暗的,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搜寻温颜的踪迹。
一道道命令从宫中发出,无数探马、暗卫如同蛛网般撒向四面八方,尤其是通往边境的各条道路。
生要见人,死要……不,他绝不允许第二种可能!
颜颜,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有多怨我,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温颜离宫、三皇子文子端如同疯魔般四处寻人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很快便传到了越妃耳中。
越妃何等精明人物,稍加打听,便知晓了前因后果——竟是自己的兄长越侯跑去对儿子说了那番“亲上加亲”的混账话,恰好被温颜听去了一半,这才导致那孩子伤心远走。
越妃当即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将越侯召进宫来。
越侯本以为妹妹是要商议扶持外甥的大事,不料刚进殿,迎面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斥责。
“兄长!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谁让你自作主张跑去子端面前说那些话?!”越妃柳眉倒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你可知就因为你那番‘亲上加亲’的‘美意’,生生坏了子端大好姻缘,将安平郡主逼得离宫出走了!”
越侯被骂得一愣,有些不服:“娘娘息怒,我也是为了子端的前程着想。越氏若能……”
“前程?若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失了心神,还要那虚无缥缈的前程有何用?”越妃厉声打断他,
“你只见越氏是助力,却不见那温颜背后站着的是谁!是凌不疑!是陛下和皇后都另眼相看的安平郡主!
子端若能得她为正妃,凌不疑便是他最坚实的臂膀,陛下也会乐见其成!
这岂是寻常联姻可比?你目光如此短浅,只顾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竟将如此良缘搅黄,还敢说是为了他好?!”
她越说越气,指着越侯的手都在发抖:“你立刻给我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插手子端的任何事!
若是寻不回温颜,我看你这舅舅日后有何颜面见他!”
越侯被妹妹骂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确实未曾深想凌不疑这股力量的重要性,此刻才知自己办了蠢事,悻悻然退下。
斥退兄长,越妃立刻又命人去寻几乎不眠不休、状若癫狂的文子端。
见到儿子那副失魂落魄、憔悴不堪的模样,越妃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将他狠狠数落了一顿“没用”、“连媳妇都守不住”。
但终究是亲娘,骂完之后,还是压低了声音给他出主意:“你在此处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找有何用?关键在凌不疑!他定然知晓温颜去向!
你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放下所有皇子架子,每日去堵他,去求他!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
让他看到你的悔意、你的决心!他是疼妹妹的人,若非对你彻底失望,也不会那般对你。你唯有让他心软,才有一线希望!”
文子端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黯淡的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光亮。
他立刻采纳了母亲的建议,从此开始了每日雷打不动去将军府“报到”的日子。
无论凌不疑是冷脸相对、闭门不见,还是言语讥讽,他都全然承受,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表明心迹,恳求告知温颜下落,发誓绝不会再让她伤心。
这边文子端苦苦纠缠凌不疑,那边文帝也很快得知了全部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抚掌大笑,对着心腹内侍道:“朕就说子端这小子近日魂不守舍,原来是害了相思病!好好好!有他老子当年的风范!”
他甚至特意将又一次被凌不疑拒之门外面色灰败的文子端叫到跟前,非但没有斥责他“不成体统”,反而挤眉弄眼,传授起“经验”来:“追媳妇儿嘛,脸皮厚点怎么了?当年朕追阿姮……咳咳!”他及时刹住车,板起脸故作严肃,
“总之,凌不疑那关是得过!但你自己也得争气!认错要诚恳,保证要到位,死缠烂打……呃,是持之以恒!
务必早点把朕的儿媳妇哄回来!朕这赐婚的圣旨可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好消息了!”
文子端被父皇这番“鼓励”弄得哭笑不得,但心中却也暖了不少,至少父皇是支持他的。
或许是文子端的持之以恒终于起了效,或许凌不疑也看出他是真心悔过且陛下都默许了,更或许是他派出的护卫传回了温颜已安全抵达边境某处、情绪依旧低落的消息,凌不疑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这日,当文子端再次来到将军府门外时,凌不疑没有让他吃闭门羹,而是将他叫进了书房,冷冷地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名——边境的一座军镇。
“她就在那里。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凌不疑目光如刀,“文子端,记住你说过的每一个字。若再见她落一滴泪,我必亲手将她带走,让你永世不得相见!”
文子端紧紧攥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条,如同攥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看向凌不疑,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前所未有的坚定:“子晟兄,大恩不言谢!我若再负她,无需你动手,我自绝于她面前!”
拿到地址的文子端,一刻也不敢耽搁,甚至来不及回宫仔细收拾,只匆匆告知了父皇母妃一声,便带着一队精锐护卫,连夜快马加鞭,朝着边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急,踏碎一路风尘。
文子端的心早已飞向了那遥远的边镇,飞向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心痛不已的人儿身边。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边关的风沙粗粝,却带着一种都城没有的自由气息。
温颜在此处赁下了一个带小院落的简单居所,日子过得倒是比在宫中自在许多。
她换下了繁复的宫装,常作利落的胡服装扮,有时甚至会去附近的军营校场,凭着从兄长那里耳濡目染来的本事,竟也能和那些兵士过过招,指点一番布阵;
更多的时候,她会纵马驰骋在广阔的天地间,任由风吹散胸中的郁结,感受着难得的畅快与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