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看了看沈公子,又看了看突然闯进来的人,轻皱着眉头,随着一声轻笑,来人终于缓缓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兜帽边缘,动作优雅得如同展开一幅画卷。当帽兜滑落的刹那,露出了他那光洁的头皮,昭告着世人他那僧人的身份。紧接着,他指尖抚上覆在面上的黑色面具,面具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却被金色纹路割裂,透出几分妖异。
“施主,这般盯着贫僧,可是动了凡心?”低沉而魅惑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话音未落,面具已被摘下,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处点缀着细小的金箔,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华彩。眼瞳似浸着晨露的墨玉,含情脉脉却又深不见底,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众人,仿佛能看穿灵魂深处的欲望。
他抬手将面具随意抛在一旁,动作潇洒而肆意,袈裟下隐约可见劲瘦有力的腰线。颈间藤蔓状的淡紫色纹路蜿蜒而上,与耳垂上坠着的血珀耳坠相映成趣,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叫人明知眼前人危险,却仍不由自主地沉沦在那片温柔陷阱之中。
这般模样,哪里像是佛门中人,倒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多情妖物,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一笑一颦便能轻易勾走人心魄,叫人明知危险,却仍甘愿沉沦。
室内熏香的香火在鎏金兽纹香炉中明明灭灭,白灵攥着腰间自己新打磨的宝石坠子。当那僧人摘下面具的刹那,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是自己的好朋友跟着一起穿过来,这么多的各色美男,她肯定看的眼神发直,口水直流,哈哈哈。
“若施主想看,贫僧倒不介意凑近些让施主看个清楚。”无妄的声音裹着三分笑意在殿内流转,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春日里拂过耳畔的柳絮。白灵闻言险些呛住,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怕不是个花孔雀转世吧,余光瞥见身旁的沈云澈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前几次见面,这少年平日里总端着清冷出尘的样子,此刻却像被人揪住了尾巴的猫,连咳数声才勉强找回仪态。
“师、师父。”沈云澈抬手挡住半张脸,试图将那抹红晕藏进广袖,“这位是白姑娘,之前......之前与您说过,我们在城门相遇……”
无妄单手支着下颌,斜倚在鎏金佛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红绳。那红绳末端的银铃突然轻响,白灵挑眉看向那僧人的腕间——声音太像她以前曾经养的猫跳上窗台时,颈间铃铛发出的清响。
僧人桃花眼里笑意更浓,眼尾的金箔倒是流转成一片潋滟,“原来你就是我那乖徒儿在拍卖会上豪掷灵石的小施主?”他刻意拖长尾音,将“乖徒儿”三个字咬得极重,听得沈云澈脖颈发红,转身对着墙上的壁画假装研究。
白灵在心底疯狂吐槽,面上却端着得体的微笑,福了福身:“无妄师父,的确如此,今日我就是过来投桃报李的。”她暗自打量眼前人,本该庄严的佛门剃度,在这人身上倒添了几分不羁。锁骨处的紫色纹路延伸至喉结下方,像是被藤蔓缠绕的佛骨,偏偏他抬手抚过眼尾时,那指尖的动作又矜贵得如同触碰琉璃盏。
“投桃报李?”无妄突然倾身,白灵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我这徒儿向来眼高于顶,能让他不管不顾的大方出手,可不是寻常小事。”他说话时,身上混合着檀香与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灵猛地想起好友常说的“行走的春药”,差点没绷住表情。
沈云澈突然转身,腰间佩剑撞在供桌上发出清脆声响,成功打断了这场近乎贴面的对话:“师父!白姑娘才从秘境回来,应很是疲惫,我这就带她去休息......”少年耳尖红得滴血,说话时却努力板着脸,活像只炸毛的狐狸。
无妄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转着腕间银铃,目光却始终黏在白灵身上:“既如此,便让澈儿带你去吧。”他忽然伸手,指尖堪堪擦过白灵垂落的发梢,“夜里若觉得冷清......”
“师父!”沈云澈猛地咳嗽一声,上前半步挡在白灵身前,“夜里恐会凉,弟子这就带白姑娘去暖阁。”
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妄倚在佛榻上低笑出声。他指尖捏着不知何时从白灵发间摘下的淡粉色花瓣,凑近鼻尖轻嗅,烛光将他眼尾金箔染成血色:“有趣,真是有趣......”檐角铜铃再次轻响,惊起梁间沉睡的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佛堂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与无妄低哑的笑声缠绕在一起,如同蛛网般将整个清漪阁笼罩其中。
沈云澈握着鎏金门环的手微微发颤,推开雕花木门时,午后的阳光裹挟着沉香气息倾泻而入。白灵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暖阁,不禁轻轻捂住了嘴——整间屋子恍若坠入了一片流霞织就的梦境,鎏金窗棂将日光筛成细碎的金线,在鲛绡纱帐上跳跃。纱帐用金线绣着的并蒂莲栩栩如生,被穿堂风拂动时,仿佛真的在碧波间摇曳。
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踩上去仿若踏在云端。墙角处,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类珍玩:羊脂玉雕琢的莲花灯盏、掐丝珐琅香炉,还有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几片泛着荧光的蝶翼。白灵缓步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窗棂,入目是一方盛满睡莲的荷塘,蜻蜓点过水面,惊起圈圈涟漪,远处的重檐飞角在日光下镀着金边,美得如梦如幻。
“这、这是师父特意吩咐布置的。”沈云澈局促地站在门口,绞着衣摆解释道,“他平日并不这样奢靡,待人也一向……”少年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他想起刚刚师父那副轻佻模样,只觉越解释越像掩饰,索性闭上了嘴,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白灵转过身,忍俊不禁地看着眼前这位局促不安的少年。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我信你。”她笑着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不过,你师父倒是有趣得很。”
沈云澈猛地抬起头,欲言又止,喉结滚动了几下才道:“白姑娘若是觉得冒犯,我……”
“怎么会?”白灵走到软榻旁坐下,指尖轻抚过锦缎上繁复的刺绣,“这般热情好客,倒让我受宠若惊。”她抬眼望向少年,目光里满是笑意,“你先去忙吧,待用晚膳,我还有些事想与你细谈。”
沈云澈本想问究竟何事,可就在这时,廊下传来一阵细碎的银铃声,紧接着是那熟悉的、带着三分慵懒的嗓音:“澈儿,还不快来?”少年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往门外望去,又有些不舍地看向白灵:“那、那白姑娘先歇着,若有需要,拉动床边的金丝绳,自有人前来。”
“去吧。”白灵笑着点点头。看着沈云澈三步一回头地走出房间,她不禁摇头轻笑。暖阁重新恢复寂静,唯有穿堂风掠过铜铃的清响。白灵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伸了伸懒腰,连日的赶路和躲避,的确是累极了,好在收获不小并且成功回来了。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