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王风收拾停当,将新绘制的几张金刚符、神行符以及一些常备的解毒丹药放入袖中容易取用的位置,又检查了一遍那套基础的灵植诊断工具,这才离开石屋,前往事务堂指定的集合点。
集合点已有两人在等候。一人是位面容憨厚、身材壮实的青年,名叫石坚,练气八层修为,据说在管理一种对地气要求较高的灵植方面颇有经验。
另一人竟是那位拥有灵瞳天赋的洛青青,没想到这么巧。她依旧是那副娇俏模样,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历练后的沉稳,修为也已稳固在练气九层。
“王师弟。”石坚见到王风,憨厚地打了声招呼,显然听过王风的名头。
洛青青则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嘴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王师兄,我们又见面了。看来这次任务要靠你这个‘灵植能手’多多关照了。”
王风拱手还礼,神色平静:“洛师妹,石师兄过誉了,咱们之间互相学习。”他心中微动,没想到会与洛青青再次组队。此女灵觉敏锐,心思机巧,与其同行需得多加留意。
负责带队的是一位姓孙的筑基初期执事,面色严肃,话不多说,见人到齐,便祭出一件叶片状飞行法器,载着三人朝百草峰后山方向飞去。
越过数道山峦,周围的灵气明显变得稀薄驳杂起来。下方出现一片地势凹陷、笼罩着淡淡灰色雾气的山谷,正是沉幽谷。
谷内植被稀疏,大多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与百草峰其他地方的生机盎然形成鲜明对比。
孙执事在山谷边缘按下法器,沉声道:“便是此处。据弟子上报,谷内东南区域的‘地灵藤’与‘阴凝草’出现大面积枯萎,原因不明。”
“你等三人入内仔细探查,采集样本,分析根源。切记,莫要深入谷地中心,那里瘴气更浓,恐有未知危险。三日后,无论有无结果,皆需出来复命。”
说完,他便在山谷外寻了处干净岩石盘坐下来,显然不打算跟随入内。王风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提高了警惕,迈步踏入沉幽谷。
谷内空气湿润阴冷,带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脚下的泥土松软粘稠,行走起来颇为费力。王风第一时间将神识扩散开来,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环境。
“这里的土灵气……似乎有些滞涩,还混杂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寒之气。”石坚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捻了捻,眉头紧皱。
洛青青那双灵动的眸子中泛起淡淡的清辉,扫视着四周的植被,轻声道:“不仅仅是土灵气的问题。这些植物的生机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缓慢侵蚀,根源……似乎来自地下。”
王风暗自点头,洛青青的灵瞳果然不凡,一眼便看出了关键。
他的神识感知更为清晰,能察觉到地底深处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腐蚀性的诡异气息,正是这股气息,干扰了地脉灵气的正常流转,并不断侵蚀着植物根系。
“我们先去枯萎最严重的区域看看。”王风提议道。
三人依照地图指引,向着东南区域行进。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凋敝。大片的地灵藤叶片枯黄卷曲,藤蔓失去光泽;本该茁壮的阴凝草也蔫头耷脑,草叶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灰黑色斑点。
王风选定一株枯萎最严重的地灵藤,蹲下身,先用玉铲小心挖掘其根系。根系入手,竟传来一种异常的酥脆感,仿佛被掏空了内在,只留下空壳。
接着,他又取出银针,刺入根系和附近的土壤,银针尖端迅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色。
“不是常见的病虫害。”王风沉声道,“根系被腐蚀,土壤中也含有不明毒素。”
他取出特制的留影玉简,将现场情况和样本状态详细记录。
石坚也在检查其他植株,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洛青青则闭目凝神,眼中清辉更盛,似乎在追踪那无形侵蚀力量的流向。
“这股力量的源头……似乎在那个方向。”片刻后,洛青青指向山谷更深处,那里灰雾明显浓郁许多。
王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神识尽力延伸,果然感觉到那里的诡异气息更为浓烈。“孙执事叮嘱莫要深入中心。”他提醒道。
“我们只在边缘探查,不进去。”洛青青说道,“不找到根源,这报告怎么写?总不能写‘原因不明’吧?那点贡献点可不够分。”
石坚有些犹豫,但看了看手中枯萎的植株,也点了点头:“洛师妹说得对,至少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王风沉吟片刻,也同意了。谨慎不代表畏缩,查明原因本就是任务要求。三人小心翼翼,朝着灰雾浓郁的方向前进。
前行约莫一里,空气中的腐朽气息越发浓重,甚至连护体灵光都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需要持续消耗灵力抵抗。地面的植被几乎完全死绝,露出了灰黑色的泥土。
就在这时,王风神识猛地一动,低喝道:“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地面突然塌陷,一股带着刺鼻腥味的灰黑色气体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笼罩了周围数丈范围!
“是地蚀瘴气!快退!”石坚惊呼一声,三人反应极快,身形暴退。
王风在后退的同时,袖中早已扣住的一张金刚符瞬间激发,一道淡黄色的光罩将他护住。洛青青身法灵动,如柳絮般飘然后撤,周身泛起一层水蓝色涟漪。石坚则低吼一声,身上土黄色灵光闪耀,硬扛了部分瘴气。
瘴气触及金刚符光罩,发出腐蚀的声响,光罩迅速黯淡。王风眼神一凝,这瘴气的腐蚀性远超预料!
他毫不犹豫,又接连激发了两张金刚符,同时单手掐诀,施展藤蔓术,数根粗壮藤蔓破土而出,迅速交织成一面简陋的藤墙,暂时阻隔了瘴气的扩散。
趁此间隙,三人迅速退到了安全距离。
“好厉害的瘴气!”石坚心有余悸,他的护体灵光被腐蚀掉大半。
洛青青脸色也有些发白,看着那依旧在喷涌的灰黑色气体,灵瞳中清光闪烁:“这不是普通的地蚀瘴气……里面混合了某种……更阴毒的东西。”
王风目光锐利地盯着那喷涌的源头,强大的神识穿透稀薄的瘴气,深入地底。他感觉到,在那塌陷的下方,似乎有一条被污染的地脉支流正在散发着这种诡异的能量。
“是‘蚀脉瘴疠’。”王风缓缓开口,语气凝重。他在《万灵木典》的杂篇中见过类似记载,乃地脉受不明污秽之力侵蚀,郁结淤塞后产生的毒瘴,不仅腐蚀生机,更能污染灵气,极难根除。
“蚀脉瘴疠?”石坚和洛青青都露出疑惑之色,显然并未听过此名。
王风简略解释了一番,然后道:“此地瘴疠应是初生不久,范围不大,但若放任不管,假以时日,恐怕会蔓延至整个沉幽谷,甚至影响周边区域。”
“那该如何是好?上报宗门,请高阶修士来处理?”石坚问道。
洛青青却看向王风:“王师兄既然认得此物,可知应对之法?”她心思灵动,看出王风似乎有所了解。
王风沉吟道:“呃,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提及,应对初生的蚀脉瘴疠,需以精纯木气疏导,辅以阳刚之物镇压净化。但具体方法,记载不详。”他差点说漏嘴,《万灵木典》的连忙改口古籍。
事实上,《万灵木典》中记载了一种名为“青阳化瘴阵”的简易阵法,配合几种特定灵植,可以缓慢净化此类瘴疠。但布置此阵需要他对阵法有更深理解,而且动用此法,难免会引人怀疑。
他心中权衡,是如实上报,等待宗门处理,还是……冒险一试,借此机会,或许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东西。
看着那不断侵蚀土地的灰黑色瘴气,王风心中逐渐有了决断。
“孙执事还在外面,我们先出去,将探查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王风做出了决定。
他选择如实上报,但会在报告中,隐晦地提及“古籍中曾载有以木气疏导、阳刚之物净化”的思路,既不暴露自身太多,也能展现自己的见识和价值。
至于是否采用他的建议,如何实施,那就是宗门高层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沿原路返回。出了沉幽谷,将探查到的情况,尤其是“蚀脉瘴疠”的发现以及王风关于其危害和可能净化思路的汇报,详细告知了孙执事。
孙执事听闻“蚀脉瘴疠”之名,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也知晓此物的难缠。他深深看了王风一眼,点了点头。
“你等做得不错,尤其是王风,见识不凡。此事我会立刻上报峰内。你们的任务完成,贡献点稍后会划拨。”
返回百草峰的路上,洛青青凑到王风身边,好奇地低声问道:“王师兄,你看的那本古籍,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借我看看?”
王风面不改色:“年代久远,书名早已遗忘,只是零星记得些片段,后来也遗失了。”
洛青青撇撇嘴,显然不信,但也没再多问,只是眼中好奇之色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