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莽离去后,油灯如豆的火苗在粗粝的泥墙上摇曳不定。夜更深,屋内的烛火似乎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光线显得有些凝滞。不当家不知当家难,柴米油盐酱醋茶,每笔花销心里查。
王风独自坐在粗糙的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自制账本和几个大小不一的储物袋。他用笔蘸了墨,一丝不苟地写下:
【迷踪阵】:日耗下品灵石 三分之一块。(布阵持续开启,乃最大支出。)
【伪通灵】:(优化后)单次神识消耗约百分之五(总神识量估算)。寒烟草露:单次耗一滴(存量约三十余滴)。
视线落在“收入”一栏:近期售出玉髓米所得灵石,清晰得像一道泾渭分明的沟壑。
空间内堆砌的灰白石块此刻正无声地消解着。王风的指尖在账册上缓缓划过,纸张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是对那无声消失的灵石发出的哀鸣。他轻抚着寒玉小瓶,感受其中微凉的液体晃动——开源!必须开源!
凝神思索,几个方案在脑中激烈碰撞、筛选。最终,他将目光投向意识深处那片神奇的空间核心。念头瞬间进入其中。
首先是玉髓米。自己的玉髓米虽然不少,但是不能够大量出货(数量过多,这与自己十亩灵田无法对应上,容易让人产生怀疑。),这也是限制自己收入的一个原因。他意念沉浸空间。心念动处,空间内精纯的灵泉微微波动起来。靠近泉眼溪流的几尺见方宝地被无形之力圈定、隔离。土壤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缓缓蠕动,变得更加黝黑、温润,闪烁着点点如碎星的灵辉。数百株最为健壮的玉髓稻被挑选出来,连根带土被温和的力量托举,近乎虔诚地移植进入这块新开辟的“精品灵田”中!灵泉之水以极其精准的涓涓细流滋养秧苗根部,每一滴水都仿佛蕴含着生的醇香。接下来时日,他将额外调运空间中积累的稀薄木属性灵气,持续温养这片土地,如同母鸡孵蛋般耐心细致。王风准备提升玉髓米品阶,每一株孕育之米,皆凝一丝灵纹于胎内!
念头再次转动。空间中那几丛格外茁壮、叶脉隐约流动着奇特银色纹路的云纹草被锁定。这是空间水土持续滋养下品相最好的植株。草叶被无形的力量收割、剥净,只余下韧性最强、银纹最显着的部分主茎叶脉。它们被轻柔捻碎,在空间中一股微型的精纯水流的反复捶打、揉洗、淘沥下,去尽芜杂,只剩下最精纯、泛着淡淡银白光泽的草髓纤维。这些散发着草木清香精华,将混合空间灵泉,以他日益精湛的手艺,制出质地均匀、触感温润、能更好承载灵墨的上等“云纹符纸”!
他目光微凝。此物,不能再如最初那些品质略次的符纸那般,于坊市杂货铺中随意散售,那太过引人注目。目标买家——老周!借他多年经营、信誉良好,又深谙符道材料的渠道网,悄然试探放出少量!符纸仅以其独特的材质和优异的吸墨属性开道,绝不提及一丝一毫与那空间珍株雾蓝花或寒潭幽谷的关联!
节流亦不能忘。心神回到外界本体,王风拿起一枚代表迷踪阵阵眼的定位石。识海中阵图流转,灵力被精微无比地调整着灌注路径。几个关键节点被主动削弱了能量通路。很快,笼罩青木坳入口处的迷蒙雾气悄然淡去,扭曲光线的力量不再覆盖整个外围,仅紧紧收缩,凝聚在核心药田周围,形成一层更薄、也更隐晦的“假象纱幕”。此即“警戒模式”,灵力消耗骤降!若有不速之客强行冲击这最核心的屏障,大阵才会瞬间汲取储备灵石的力量,全力反击。
灯焰跳动。桌案左侧,摊开的几张陈旧皮纸上,是王风凭借伪通灵术感知灵植所得的经验,与老灵植夫手册的知识相互印证后,总结出的几行潦草却关键的字句:“精品玉髓米培养纪要——灵泉温脉、隔断杂质、木气温养、百日聚灵纹…”
桌案右侧,那本记录了冰冷收支数字的账册,墨迹未干。
王风轻轻合上墨迹将干未干的账册。他抬起手,指尖捻动一粒刚从袖中取出的玉髓米。米粒饱满丰腴,在跳跃的油灯火光下,流转着一层温润而内敛的灵蕴光华,触手生温。指尖微动,啪嗒一声轻响。那粒凝聚着心血与期望的玉髓米,被稳稳地安放在了那张未完成的青木坳防御草图的中心节点之上。
窗外山风呜咽,迷踪阵低回运转的“警戒模式”下,整片青木坳沐浴在一种奇异的静谧中。月色朦胧如水纱,轻柔地覆盖着静谧的田地林木,只余下核心区域的薄薄迷霭,仿佛沉入了深邃梦乡。
晨露沿着饱满低垂的玉髓稻穗缓缓滑落,折射出一片朦胧的微光。
熹微的晨光刺破神农空间朦胧的雾气,温柔地流淌在王风精心打理的精品灵田上。十株被圈禁在灵气浓郁灵泉渠旁的玉髓稻,穗子沉甸甸地弯曲着,仿佛承受不住那份饱满的喜悦。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剔透纯净,滚落时带起细微灵气的涟漪。
王风盘坐田埂,手捧那块愈发温润的《青华灵植秘录》,眉头微锁,心神完全沉浸在其中一段晦涩的描述:“…催生之术,小术耳,竭泽而渔,遗患无穷。惟蕴灵培元,和光同尘,方为造化根本…”
“蕴灵培元…” 王风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扫过眼前灵韵十足、隐隐透着灵动之意的玉髓稻,又联想到空间灵植那特有的、“呼吸”般的韵律感。他心底某种模糊的领悟,正一点一点地被勾连、清晰。
不是简单粗暴地灌入更多灵力催谷!这“蕴灵”,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一种对灵植生命本源更深刻的共鸣和引导,使其内在精华沉淀、凝聚、升华!王风放下玉简,站起身,走到最中心的一株玉髓稻前。右手捏成一个奇特的印诀,运转长春功。精纯温煦的木灵气,并非往常那样直接弥漫,而是在他指尖被一丝丝抽离、凝聚、压缩。
指尖缓缓凝聚出一滴青翠欲滴的液珠,它颤巍巍地悬着,散发出远胜寻常长春灵气精纯数倍的生机气息,却又极其内敛。
这就是“蕴灵”?如此精微的操控,王风对灵气的理解又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