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的灵气稻穗在护村阵眼处蔫垂时,正用袖口擦拭石砖上的血痕。赤阳教的“交叉变异咒”在阵基留下的灼伤尚未愈合,他望着田埂上弯腰补种的村民,腰间的“变合佩”还在发烫——那是昨日与虎娃、禾心共抗邪祟时,三人灵脉过度共振的印记。
“什么都不容易啊。”他的低语惊飞了停在裂缝中的萤火虫,掌心的稻穗扫过阵眼处的新苗,这些顶着霜色出土的稻芽,正如他此刻的灵脉,在透支后艰难抽枝。虎娃的雷火灵气从晒谷场飘来,少年的剑尖挑着半块冷掉的粟米糕,糕面上的“柱哥加油”糖霜已融化,却在石砖上洇出温暖的痕。
李寡妇的擀面杖停在灶台,她望着陈二柱发颤的指尖,想起昨夜他替幼狐疏导灵脉到天明,又强撑着修补护村阵。新熬的“复脉汤”在炉上咕嘟作响,汤里融着她晨露中采的“不易草”,每片叶子都刻着“慢慢来”的咒纹;王大爷的火铳斜靠在老槐树上,铳口的“护村”二字被邪祟抓出深痕,老人正用灵田土细细填补,每捧土都带着“咱村还在”的执念。
秋生推了推眼镜,在《青囊真解》“辛篇”写下新注,镜片倒映着陈二柱灵脉里的画面:十五岁的少年在废墟中扒开瓦砾,只为找到半颗完好的稻种;二十岁时背着虎娃穿越雾隐山,脚底板磨出血泡却不敢停下;此刻,他的灵脉根须如同阵眼石砖,布满细密的裂纹,却仍在输送灵气滋养新苗。
“柱哥总说‘稻子弯腰是在积蓄拔节的力’,”虎娃忽然蹲在他身边,雷火灵气化作软布,轻轻擦拭他掌心的茧,“可你自己的腰,比被雪压了整冬的稻穗还弯。”少年扯开陈二柱的袖口,露出三年前挡刀的旧疤,此刻正泛着新伤的青紫色,“昨晚你替我挡下‘蚀脉刃’时,灵脉都碎成三瓣了。”
陈二柱望着虎娃发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他刚捡回时的模样——襁褓里的婴儿皱巴巴的,哭声却比任何灵咒都响亮。如今少年的剑尖已能劈开邪祟,却仍会为他掌心的伤掉眼泪。灵气稻穗在掌心凝成老娘的木雕,当年她摸着虎娃的头说:“柱儿,护田人的不容易,是稻穗灌浆时的痛,痛过才得甜。”
禾心的禾纹灵气从灵田埂上涌来,少女的裙摆沾满新翻的春泥,却在发现陈二柱的疲惫后,立即用禾纹在他灵脉裂缝处织出暖稻网:“昨晚我看见你藏起的‘替命符’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总把容易的路让给我们,自己踩碎所有难。”
暮色降临时,村民们陆续围拢阵眼。李寡妇端来的复脉汤冒着热气,汤面上漂浮着虎娃的雷火稻、禾心的禾纹米、幼狐的灵火蜜,三色米粒在陈二柱的稻穗光中轻轻碰撞,像极了他们十八年守护的缩影;王大爷的火铳喷出“暖辛稻雾”,将阵眼石砖烘得温热,铳声里混着村民们修补房屋的敲打声,每一声都是“不容易却值得”的注脚。
秋生翻开《青囊真解》,新章插图里陈二柱靠在石磨上,虎娃和禾心枕着他的腿睡着,村民们各自忙碌却彼此相望,背景是伤痕累累却依然发光的护村阵,下方注着:“世间安得容易事?护田者以血为露,以汗为肥,方得稻穗垂首时,千粒皆含光。”
“柱哥,”虎娃忽然在睡梦中抓住他的手指,雷火灵气顺着指尖涌入灵脉,“秋生哥说,这章叫‘稻辛成光’。”陈二柱笑着点头,摸出用三人灵脉裂纹共炼的“不易佩”,佩面上的裂痕中渗出细碎金光,正是他们共同咽下的苦、共同流过的汗所化。
山风掠过,带来复脉汤的暖香和不易佩的清响。陈二柱忽然指着灵田惊呼:“被邪祟灼伤的稻根在结‘辛香粒’!”虎娃望去,看见每颗谷粒上都映着他们修补阵眼、熬药、练剑的场景,在月光下连成一片温柔的星河。他忽然懂得,所谓“不容易”,不过是守护的路上,每一步都带着痛与暖的交织——就像此刻在阵眼发芽的新稻,吸收了他们的血与汗,终将在成熟时,把所有的不容易,酿成照亮人间的稻香。
赤阳教的残咒在夜色中消散时,护村阵的石砖上正浮起每个村民的掌纹,与陈二柱的稻穗印记交叠成新的护田纹。而他望着虎娃和禾心熟睡的侧脸,忽然明白:这世间从没有容易的守护,却有值得守护的人。当风掠过灵田,辛香粒的穗尖划过月光,每一声轻响都是对岁月的回答:因为心里装着要护的人,所以再不容易,也能把日子过成发光的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