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地方真让人喘不过气。
苏晚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寒琛身后，只觉得周围那些黏腻的、充满审视和贪婪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浓烈、香水的甜腻，还有……金钱赤裸裸的味道。
灯红酒绿，衣香鬓影。可在这极致的奢华底下，藏着的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陆寒琛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哪怕身上穿的只是她陪着在商场打折区买的普通西装，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和冷傲，硬是把周围一群穿着六位数高定的男人都比成了土鳖。
他背脊挺得笔直，下颌线绷紧，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所过之处，人群不自觉地向两边分开。
没人敢拦他。
甚至有人认出了他，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蔓延开。
“那是……陆寒琛？”
“他不是破产了吗？怎么还敢来这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呢……看他那样子，不像来赌钱，倒像来索命的。”
苏晚晴手心有点冒汗。这地方太危险了。她只想赶紧办完事离开。
突然，一个油头粉面的身影晃晃悠悠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排场！”
一个穿着骚包亮片西装，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年轻男人，搂着个妖艳女郎，醉醺醺地拦住了去路。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陆寒琛，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这不是咱们海市曾经的天之骄子，陆大总裁吗？怎么，破产了，来这儿找翻本的机会啊？”
苏晚晴心里一沉。是那个有名的纨绔，家里做矿生意，姓王的，圈里人都叫他王胖子。以前在陆寒琛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寒琛连眼皮都懒得抬，仿佛眼前只是一团吵闹的空气。
“让开。”
两个字，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王胖子被这无视激怒了，酒气上涌，胆子也肥了。他目光一转，猥琐地盯上了陆寒琛身边的苏晚晴。
“啧啧，这位美女倒是眼生得很呐。”他嘿嘿笑着，咸猪手直接就伸了过来，想去摸苏晚晴的脸，“陆总都这样了，跟着他有什么前途？不如跟哥哥我玩玩，保证让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伸出去的手腕！
是陆寒琛！
他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王胖子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手腕瞬间窜遍全身！
“啊——！”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赌场大厅。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空间，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陆寒琛站在那里，身形如岳，眼神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是一种被触犯了绝对逆鳞的，毫不掩饰的暴戾！
他手指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清晰得可怕。
“我的女人，”陆寒琛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也是你能碰的？”
王胖子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往下滑，嘴里只剩下无意义的哀嚎。
陆寒琛嫌恶地松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碰过王胖子的手指，然后随手将手帕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极致的侮辱性！
他看都没看地上瘫着的废物，转身，目光落在微微有些发怔的苏晚晴脸上。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疯了！真是疯了！
这陆寒琛都破产了，还敢这么狂？
他知不知道这王胖子是这里的地头蛇之一啊？
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苏晚晴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不止一拍。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安全的范围里，周围是虎狼环伺，他却为她劈开了一片真空地带。
那声“我的女人”，霸道，专横，不容置疑。
和她之前签协议时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是冰冷的条款，现在……却带着滚烫的，护短的力道。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危险的硝烟味。
陆寒琛低头，凑近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吓到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陆太太，这只是开胃菜。”
苏晚晴睫毛微颤，抬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哪里还有刚才面对王胖子时的暴戾，只剩下一种……近乎顽劣的，看她反应的探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她声音还算平稳，“只是觉得，陆总身手不错。”
陆寒琛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周围光线都失色的笑。
“待会儿，让你见识点更不错的。”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再是之前那种做戏的挽臂，而是实实在在的，掌心相贴。
他的手掌很大，温暖，甚至有些灼人，带着薄茧，牢牢地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
苏晚晴下意识想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他目视前方，声音带着不容抗拒，“戏还没演完。”
他牵着她，在所有或惊惧、或探究、或复杂的目光中，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径直走向那张最大的赌桌。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更宽的道路。
再也没有人敢用刚才那种轻佻的目光打量苏晚晴。
赌桌旁，一个穿着中式褂子，手里盘着核桃，眼神精明的干瘦男人站了起来。他是这场子的负责人，人称“七爷”。
七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寒琛：“陆先生，好大的火气啊。在我这儿动手，不合规矩吧？”
陆寒琛拉开椅子，先让苏晚晴坐下，动作优雅得像在布置五星级米其林餐厅。然后自己才在她身边落座，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规矩？”他轻笑一声，抬眼看向七爷，目光锐利如刀，“动我的人，就是坏了我的规矩。”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赌桌绿色的绒面上，十指交叉。
“七爷，开个局吧。”
“我赶时间，陪我女人回去吃宵夜。”
整个赌场，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疯了！
绝对的疯子！
在别人的地盘，打了地头蛇的人，还敢这么跟七爷说话？
他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都是问题！
七爷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他混迹江湖多年，最会看人。眼前的陆寒琛，落魄是落魄了，可那份气度和眼神里的狠劲，绝不是装出来的。
这是一头受伤的雄狮，逼急了，是真会咬死人的。
而且，他敢单枪匹马来，未必没有后手。
七爷忽然哈哈一笑，打破了凝固的气氛：“好！陆先生快人快语！我老七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爽快人玩！”
他拍了拍手。
“清场！今天这张台子，我只陪陆先生玩两把！”
荷官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他熟练地拆开一副全新的扑克牌，动作花哨地洗牌，牌面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飞舞，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哗啦啦——”
洗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筹码被推了上来。陆寒琛面前，堆放着刚才从王胖子那里“赢”来的，以及他仅剩的全部本金。
孤注一掷。
苏晚晴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
她能感觉到陆寒琛的肌肉是紧绷的，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可他脸上，却是一片让人心悸的平静。
他甚至还有空偏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想吃什么宵夜？”
“龙虾粥，还是……云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