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
陈默几乎是冲进书房,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兴奋。
“根据林管家提供的零星信息和当年的户籍记录交叉比对,我们锁定了三个可能性最大的区域。
最后通过一些……非常规的交通摄像头数据筛查,”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给苏晚晴腰后垫软枕的陆寒琛,继续说道,“目标大概率在清水镇。”
“清水镇?”苏晚晴疑惑地重复,那地方听起来就离海市的繁华十万八千里。
“一个靠山临水,地图上都快找不到点的小地方。”陆寒琛接过平板,看着上面显示的简陋街景和连绵的青山,眉头微蹙。让现在需要绝对静养的晚晴长途跋涉?
“我自己去。”他立刻做了决定,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不行!”苏晚晴想也不想就反对,抓住他的手臂,
“那是你的身世,也是我们孩子爷爷奶奶的过往。
我必须去。而且……”她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柔软的坚定,“我觉得,有些话,女人之间更好说。
李阿姨……她可能更愿意相信我。”
陆寒琛看着她清澈又执拗的眼睛,那里面有关切,有决心,还有一种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但你必须全程听我的,不舒服立刻说。”
一天后,三辆低调但性能强悍的越野车,颠簸在通往清水镇的崎岖山路上。
苏晚晴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葱郁山林和偶尔掠过的简陋农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清新气息,与海市终年不散的尾气和香水味截然不同。
陆寒琛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这颠簸的路况会震散她。
车队在镇口停下,引来不少好奇张望的目光。这个小镇太安静了,陌生人的到来如同石子投入古井。
根据精确地址,他们找到了镇子边缘,一栋带着个小院的老旧平房。院墙斑驳,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几声零落的鸡叫。
陆寒琛示意保镖留在外面,他只带着苏晚晴和陈默,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弯腰侍弄着几盆长势蔫蔫的兰花。她听到动静,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尽管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风霜的沟壑,尽管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但那张脸的轮廓,与林管家提供的旧照片,与于承瑾……都有着无法忽视的相似痕迹。
她就是李秀云。
她的眼神,在初时的茫然过后,迅速被一种极深的警惕和……恐惧所取代。
她的视线扫过气场强大的陆寒琛,扫过一旁干练的陈默,最后落在被陆寒琛小心翼翼护在身前,腹部已明显隆起的苏晚晴身上。
那目光,复杂得让人心头发酸。
“你们……找谁?”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攥住了衣角。
“李阿姨,”苏晚晴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无害,“我们是……是为了承瑾,还有陆家的事情来的。”
“承瑾……”听到儿子的名字,李秀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掺杂着痛苦与绝望,
“他……他是不是……”她以为儿子已经遭遇不测,声音都在发抖。
“他没事!”苏晚晴连忙解释,“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情。
我们现在来,是想弄清楚一些当年的旧事,这对承瑾,对寒琛,都很重要。”
李秀云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投向陆寒琛,带着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陆家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
陆寒琛薄唇紧抿,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此刻任何来自“陆家”的辩解,都可能激起她更强烈的抵触。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完全暴露在李秀云的视线里,她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声音温柔而充满了力量:
“李阿姨,我也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动了李秀云坚硬的心防。她的目光落在苏晚晴的肚子上,那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无辜的小生命。
“我理解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可以做任何事的心情。”
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恳切,“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们只是想还原一个真相。
为了逝去的人,也为了还活着的人……能真正地放下,往前走。”
阳光洒在苏晚晴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清澈的眼神里没有算计,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有同为女性的理解与共情。
李秀云死死地盯着她,胸膛起伏着,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鸡鸣。
许久。
一滴浑浊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李秀云眼角滑落,迅速没入她深刻的皱纹里。
她佝偻着背,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屋内,哑声说:
“……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李秀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老旧的木箱子,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那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得发亮。
她用手摩挲着冰凉的盒面,仿佛在触摸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将铁盒递给了苏晚晴。
“拿去吧。”她闭上眼,声音疲惫到了极点,“这里面的东西……我藏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现在,是该让它见见光了。”
苏晚晴郑重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铁盒,感觉接过的是一段尘封的岁月和几个人的命运。
“谢谢您,李阿姨。”她由衷地说。
李秀云只是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不愿再多看那盒子一眼。
离开那间小屋,坐回车上,苏晚晴的心跳依旧很快。她低头看着膝盖上这个冰冷的铁盒,感觉它仿佛有千斤重。
陆寒琛伸出手,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无声地给予支持。
“要现在打开吗?”他问。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陈默递过来一把小巧的工具。陆寒琛接过,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因为锈蚀而有些变形的盒盖。
“咔哒”一声轻响。
盒盖开启。
一股陈旧的纸张和铁锈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泛黄起毛的**旧信封**,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
信封上,是苍劲而熟悉的笔迹——
那是**陆父**的笔迹!
苏晚晴和陆寒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
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抽出了里面薄薄的信纸。
展开。
开头的称谓,就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秀云吾爱,见字如面……】
吾爱?
苏晚晴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信中的内容,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陆父用痛苦而忏悔的笔调,诉说着当年的**酒后乱性**,
诉说着对李秀云和那个未出世(或已出世?)孩子的愧疚,字里行间充满了挣扎与无奈……
这……这根本不是他们之前猜测的冷酷无情!
陆寒琛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快速抽出下面几封信。
每一封,日期不同,但主题相似。忏悔,挣扎,试图弥补……直到最后一封,笔迹略显潦草,似乎是在极度激动的情绪下写就。
在那封信的末尾,他们看到了几乎让呼吸停止的一句——
【……我已立下遗嘱,待我死后,我名下陆氏集团一半的股份,将交由我们的孩子**承瑾**继承。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补偿……】
一半家产?
秘密遗嘱?
苏晚晴猛地抬头看向陆寒琛,只见他脸色冰寒,眸底是翻涌的惊涛骇浪!
这份遗嘱……为什么从未公开?
它现在……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