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枝捧着碗，头也没抬，吃得很急。
林耀给她递水，她也只是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吃。
白语趴在桌子对面，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
她看起来好像吃了很多的苦。
对于这个女人，她的情绪是复杂的，不过她向来都站在妈妈这一边。
既然妈妈说了，爸爸是王八蛋，那她就听妈妈的！
反正爸爸在家里，也只会使唤她。
还总是说什么她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她不喜欢。
林烟端着一大盆饺子出来，给小孩也分别弄了一碗。
又给杨雨枝的面前推过去一碗。
这回她抬头了，露出感激的笑：“谢谢。”
顾不得说其他的话。
李芳也没提醒，低头猛吃。
先别管其他的，吃饱了再说。
一场纯粹的进食，只用了十五分钟。
杨雨枝等所有人吃完，就积极去洗碗。
李芳要拦着，被林烟按了下来。
“让她去吧，她心里好受点儿。”
李芳想想也是，那就算了。
洗了碗，她才不安地坐下来。
“别紧张。”林烟给她倒了温水。
“别害怕啊，这是林烟，我好朋友。”李芳开口缓解气氛。
但显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刚遭遇了巨大的情绪波动，杨雨枝显然处于一个惊弓之鸟的状态。
“你的事情，芳姐都跟我说过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杨雨枝迷茫看过来。
“就是抛弃这里的一切，去到一个崭新的环境。”林烟怀里抱着认真学习的林耀，语气平淡却格外有力量，“这些事情，你解决不了，但你不应该烂在这里。”
“他们是污泥，你可以离开这里，拥有一个更好更广阔的天空。”
“等以后，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面对，或者想面对的时候，你再回来，都可以。”
人生其实也一样，如果一件事情，当下无法一点一点解开，那就干脆一刀切。
你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更好。
人解决不了当下的矛盾时，完全可以选择不解决，甚至直接逃避。
人生的容错率，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可是我一个人，能去哪里？”杨雨枝有些意动，可还是要考虑现实。
“你擅长什么？”
“我会谈生意。”提到擅长的事情，她露出了一点原本的自信，“我学习能力也很强，不怕吃苦。”
“我有两个推荐的地方，你听听看。”林烟说话平稳，尤其能安抚人心。
“一个是沪市，一个是鹏城。”
“沪市现在第二产业跟第三产业处于增长中，也就是工业跟服务业，虽然05年是‘十五’计划的最后一年，但是按照可能的情况，我个人认为，后续的投入发展不会少，毕竟我们还是先富带动后富......”她仔细分析了一下沪市目前的大致情况，并给出针对杨雨枝的优缺点，“因为发展较早，所以你如果是想做出一些成绩，付出的努力更大。”
“并且沪市这个地方，有钱人很多，你如果吃不开人际关系，可能会受欺负。”
“再就是鹏城。”林烟笑眯眯，“鹏城难度比沪市稍微小一点，如果只是想去赚一波钱，可以拼一下，正好现在是服务业发展的好时候。”
“缺点是比较乱，人员混杂，安全性比沪市要低一些。”
“你如果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不建议去。”
杨雨枝思考了有一会儿。
最后才道：“我去沪市。”
“我想扎根在那里。”她不想再回来了。
“那作为芳姐的好朋友，我也送你一份礼物。”林烟拍了拍白语的小脑袋，“小语，帮我拿一张纸跟笔过来。”
白语跑飞快，全然忘了从前妈妈说的女孩子要文雅什么的。
只模糊地知道，自己在帮助一个人做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林烟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还有一串号码。
并附上去这里的路，以及转乘什么公交车。
“这串号码你要背熟，我会跟对方说清楚，你去了之后，她不会给你任何经济上的支持，但是能给你一个住的地方跟一日三餐。”
“为期是半年。”
“至于怎么发展，怎么去工作或者创业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杨雨枝看着那一串的文字，有些不敢信。
喉咙发紧：“为什么？”
“我们明明都不认识。”
林烟耸耸肩：“芳姐帮你的理由，就是我帮你的理由。”
默契在这几位年长的女性间流淌。
“我明白。”她握紧手中的东西，认真道，“谢谢你们。”
她明白的，因为她们是姐妹，她们永远互帮互助。
哪怕有时候会敌对，可面对外来的危险，总是会统一战线的。
林烟又叮嘱了她一些出行的准备，比如钱怎么放之类的，还有扒手怎么辨别等等。
等她走了之后，李芳又拉着杨雨枝计划怎么成功离开这里。
白语这次没有一起回林耀家，她得跟妈妈一起，聊聊。
回了家，关上门。
林耀才欲迎还拒地抱着林烟的腿。
崇拜道：“妈妈，你懂得真多。”
“因为妈妈读书看报呀。”林烟抬着腿，把小挂件带进客厅。
“妈妈去过沪市吗？”
“去过。”林烟想了想，“妈妈是在那里出生的。”
“那爸爸呢？”林耀好奇，“也是沪市吗？”
“那不是，你爸爸是帝都的。”她拿了瓶牛奶放水里温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耀想不明白：“爸爸是帝都的，妈妈是沪市的，我是猫儿镇的。”
“哈哈，你是猫儿！”林烟不知道她脑袋里想什么，但是这个苦恼的语气，真的让人很想捏捏脸。
“那我不是应该在沪市或者帝都吗？”林耀聪明的小脑袋转着就把问题提了出来。
林烟挑了挑眉：“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就像今天你杨雨枝姐姐一样，爸爸妈妈来这里，也是因为要逃避一些东西。”
“或者说，有些东西暂时不能面对。”她摸着林耀的脑袋，轻声道。
林耀不问了，她抱紧妈妈：“妈妈现在开心吗？”
她犹豫了一下，红着脸，扭捏：“喵~”
面子先不重要了，先哄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