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独自立于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巨大的石雕头顶,身形在渐沉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峭。夜风猎猎,吹得他黑色的衣袍向后翻飞,布料剧烈抖动的声响,如同他此刻难以完全平静的心绪。他微微垂眸,俯瞰着脚下逐渐被灯火点亮的木叶隐村。
千家万户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如同无数散落于人间的星辰,汇聚成一片柔和的光海,清晰地勾勒出街道的脉络、建筑的轮廓,以及那份喧嚣过后沉淀下来的、安稳的生机。这片他曾经誓言摧毁,如今又与之羁绊渐深的热土。
自与鼬那场对战之后,一种清晰而冰冷的认知,便如同河床底部的坚石,沉淀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当下力量的“天花板”。
或许,凭借因陀罗转世与生俱来的深厚底蕴、再加上来自异世界“钟明”的、“先知”般的全局视角,他确实能够将大多数所谓的“影级”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利用信息的不对称,精心设计陷阱,以奇诡之术克制正统,甚至完成那些在旁人眼中不可思议的越级挑战,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即便遭遇实力远超自己、无法正面力敌的对手,他也有足够的智慧、手段和决断,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内心冷静地评估)除非……遇到宇智波斑,或者千手柱间那种彻底超出常规、立于忍界顶点的、规格外的怪物。
这个界限,他看得分明,如同刻在瞳术中的刻度。他能凭借技巧、智慧和特殊性去“赢”得许多战斗,但很难凭借纯粹的、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去“碾压”一切阻碍。他能在最危险的局面下与强者“周旋”,寻求胜机或脱身之法,但无法保证在毫无花巧的正面对决中,面对最顶尖的存在,能够稳操胜券,“必胜”无疑。
思绪不由得飘远,穿透了时间的壁垒,想起了作为“钟明”时,在另一个世界的屏幕前,阅读过的那些天马行空的同人小说。里面的主角往往能轻易打破规则的枷锁,获得毁天灭地、重塑乾坤的力量,轻易超越凡人乃至忍者的生命形态,成为高踞云端、近乎神明般的存在,举手投足间便可随意改写物理法则与命运脉络。曾几何时,尚未真切体会力量获取之艰辛的他,也一度被那种无所不能、彻底自由的幻想所深深吸引。
(内心带着一丝了然的自嘲)但现在,亲身站在这力量体系的漩涡中心,才明白那些终究是慰藉心灵的空中楼阁。这个世界的根基,它所能够稳定承载的力量形态,其上限估计也就是那些来自天外的大筒木了。而即便是他们,看似神明,不也依旧挣扎在阴谋、吞噬与力量的追求中,未能真正超越生与死的轮回,未能摆脱自身的宿命与局限么?何况我等凡人?
现实是冰冷而坚硬的。力量的增长,每一步都伴随着艰苦的修行、痛苦的抉择、对自身与世界的深刻领悟,以及一次次冲击极限时身心所承受的煎熬。生命的形态,更是有着其固有的、深深烙印在规则之中的壁垒,难以轻易逾越。所谓的“一步登天”、“超越一切束缚”,在这个真实不虚、有着自身运行逻辑的忍者世界里,更像是一种源于无力感的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拥有的已经很多——足以扭转许多亲近之人的悲剧命运,足以在未来可能席卷整个世界的危机中,成为那个不可或缺、举足轻重的关键力量。这足以值得骄傲,也承载着重大的责任。
但,距离那种小说里描绘的、彻底超脱一切规则、因果、生死束缚的“至高”之境,他清楚地知道,中间还隔着遥不可及、甚至可能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夜风更疾,带着凉意穿透衣袍,吹动他额前墨色的发丝。他站在木叶的制高点上,脚下是万家灯火,体内蕴藏着足以让世人颤栗的力量,内心却如同被这夜风浸透,一片清明地认知并接纳着自身那巨大力量之下,所隐藏的、真实的局限。这种认知,并未带来沮丧,反而让他脚下的道路,变得更加清晰和切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