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发白。刚才那一记预加载的拳风把靶心凿出个碗口大的坑，边缘焦黑卷曲，像被烙铁烫过。
灵汐蹲在观测台边缘，光晕赤足晃来晃去：“你再这么打下去，下回穿越得自带水泥补空间裂缝。”
“刚才是最后一轮。”他松开手，作战服上的焦痕自动修复，银发缓缓褪回黑发，“战意压住了。”
可体内那股热流还在窜，像烧到一半的油锅，火没关，盖子却盖上了。
他转身走向文房四宝阁，脚步沉得像是拖着铁链。诗稿贴胸口试过，没用。赛亚人的身体现在不听理智的，只认战斗余波。
“你这状态，”灵汐跳下来，抱着小树跟在旁边，“像极了熬夜打游戏后强行背单词的我，嘴上念‘abandon’，脑子里全是暴击伤害。”
“我需要别的东西。”他拉开储物柜，翻出一只封口的陶坛，“来点不打架的。”
坛子上贴着张泛黄标签：兰陵美酒曲·李白赠。
“你该不会想喝酒压火吧？”她凑近嗅了嗅，“这可是文物级发酵菌种，不是超市促销装。”
“不是喝。”他指尖轻敲坛壁，“是酿。”
灵泉空间的温度自动调节到二十八度，湿度七成。他割开指尖，滴了一滴血进灵泉池——这是激活空间高阶功能的密钥。池水泛起微光，一缕清流自动注入酒坛。
“灵泉水活性太强，直接加会把菌种烫死。”他一边调试滴速一边说，“得用神经脉冲模拟酵母分裂节奏。”
话音落，右手五指快速震颤，像在弹一架看不见的钢琴。每震一下，灵泉就滴落一滴，精准得像秒针走动。
“你这手速，”灵汐趴在地上看，“比我刷短视频切屏还快。”
“赛亚人脑子本来就不该干这活。”他额头渗汗，“但凡有个生物实验室……”
话没说完，坛子里突然“咕”了一声。
金光从缝隙里渗出来，酒液翻腾，差点把封口冲开。
“诗值乱入了！”灵汐一把按住坛盖，“刚才那几张诗仙符的能量残余，全往里钻！”
两人对视一眼。
“要么炸坛，”她歪头，“要么……我来唱个催眠曲？”
“你上次唱歌，空间西北角长出棵会骂人的柳树。”
“那次是意外！”她鼓起脸，随即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歌谣，尾音拖得极长。星辰碎屑从她发间飘出，落进坛口。
坛中沸腾的酒液，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时间微滞？”星玄挑眉。
“小剂量。”她眨眨眼，“就当是给酒精分子放个十分钟午休。”
三分钟后，金光收敛，酒液澄澈如星河倒映，表面浮着一层薄雾似的光晕。
“成了。”他松了口气，打开封口，一股清冽香气弥漫开来，不似人间酒味，倒像是月光晒透的松针混着初雪。
“命名权归我！”灵汐抢着说，“叫‘星玄酒’！”
“这名字太中二。”
“你一个能徒手接龟派气功的人谈中二？”
他懒得争，倒出一小杯递过去：“测个效。”
“我？”她眼睛一亮，“你不怕我喝醉？”
“你不是说能控时间吗，醉了就暂停自己。”
她接过，仰头就灌。
下一秒，小脸通红，眼瞳从琉璃色转成水汪汪的粉，嘴里开始冒泡泡。
“哇……星星在跳舞！”她原地转圈，光晕赤足踩出一串小光点，“小树！你看！银河掉进酒杯里了！”
“你真醉了？”
“我没醉！”她跳上桌子，抱着小树摇晃，“我只是……情绪管理模块暂时离线！”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的植物疯长。灵芝窜出三寸高，药田里的雪莲一朵接一朵绽放，连文房四宝阁里的诗稿都飘了起来，在空中排成一行字：
“人生得意须尽欢——嗝！”
“你连李白诗稿都能带偏？”星玄赶紧去抓飞舞的纸页。
“这不叫偏！”她躺在半空，被星辰丝线托着，“这叫跨维度文艺复兴！”
他无奈，抽出《月下独酌》诗稿，走到她旁边，低声念：“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凉水泼进滚油。
灵汐的身体一僵，漂浮的诗稿缓缓落地。
她眨了眨眼，泡泡不冒了，红晕慢慢退去。
“……我不用邀。”她小声说，“你们都在。”
话音落，酒坛里“咔”一声轻响。
一块淡金色的结晶缓缓升起，通体剔透，内部有诗文流转，像被封印的闪电。
系统提示音在星玄脑中响起：“检测到高纯度‘诗酿能量’，可作符文增幅媒介。”
“这玩意儿能升级诗仙符？”他伸手接过结晶，入手温润，隐隐发烫。
“当然。”灵汐坐正，抱着小树蹭脸，“酒是液态的诗，诗是凝固的酒。你这一酿，等于把李白的豪气打包成能量块。”
“回头给白寄点。”他掂了掂结晶，“让他折纸鹤的时候含一片，说不定能飞起来。”
“人家是情报头子，不是杂技团。”
两人笑完，安静下来。
星玄把剩下的酒分装进两只小壶，一只是青瓷的，一只是黑陶的。
“存一壶。”他把青瓷壶放进空间深处，“另一壶……给你。”
灵汐接过，晃了晃：“下次打架前喝一口？”
“别真喝多。”他提醒，“你这身体，醉一次等于系统重启。”
“知道啦。”她蹦到他肩上，小树晃了晃，“我们是不是快出发了？”
“等你把诗稿捡完。”
她吐了吐舌头，挥手召出星辰丝线，把散落的纸页一一归位。
星玄站在文房四宝阁前，看着那坛底残留的酒液。光晕流转，像有无数细小的星子在游动。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东西——诗、酒、曲、坛——都不是任务必需品。
系统不会奖励一瓶酒，也不会为一段诗稿加分。
可它们存在。
从李白递给他酒曲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道具，而是某种被托付的东西。
“你觉得……”他开口，“我们带的真是这些吗？”
灵汐正把最后一张诗稿塞进展柜，闻言停下。
“不是诗和酒？”她回头。
“是他们活过的证明。”他说，“李白写诗不是为了让我做符，是为了醉。他醉不是为了逃避，是为了记住。”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抱紧了小树。
片刻后，她晃着赤足，声音轻得像梦呓：“我们带的不只是遗产……是温度。”
星玄点头。
他握紧拳，银质怀表在掌心微微发烫。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他说，“连他们的光，一起带下去。”
灵汐跳上他肩头，星砂斗篷自动展开，文房四宝阁缓缓缩小，被收进斗篷内袋。
她晃着脚，忽然说：“你说……下个世界，有没有会酿酒的妖怪？”
星玄刚要答，怀表突然震动。
光桥入口开启，蓝紫色的通道在前方展开，边缘泛着诗仙符残留的金红纹路。
他迈步向前，肩上的重量稳稳压着。
最后一片星辰碎屑飘落，融入酒坛底部的残液，那抹光晕轻轻闪了一下，像谁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