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祠堂地砖上爬行，一滴水落在星玄手背上，凉得像是刚从井底捞上来。他没动，任那水珠顺着虎口滑进袖口，浸湿了作战服的纤维。灵泉空间里的星砂正微微震颤，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近乎慵懒的波动——就像猫尾巴尖轻轻扫过神经末梢。
“你那滴血，”灵汐盘腿坐在空间中央，指尖捏着一片人鱼鳞片，“再滴一次试试？刚才那一下，差点把系统震出蓝屏。”
星玄没搭话，只是掌心贴上供桌。残留的灵泉能量顺着木纹渗入，与鳞片接触的瞬间，青铜古井的投影在空间地面缓缓浮现，像是有人用光刻刀一笔一笔雕出来的。
“第三次了。”他说。
指尖一划，第三滴血坠落，正中井口投影。
刹那间，空间像被撕开的镜面，裂出无数倒影。三十个悬浮的镜球凭空出现，每一个都映着不同年龄的君惠——十二岁的小女孩跪在井边颤抖，二十岁的少女咬破手指画符，三十岁的当家站在暴雨中仰头吞下蓝色光点……
【叮！检测到高维规则渗透，镜像模拟功能激活。】
系统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时的嘶鸣。
镜球中的君惠们突然集体转头，锁骨处的疤痕同时渗出血珠，顺着颈线滑落，在镜面里汇成一条微型血河。
“哈。”灵汐吹了口气，把布偶“小树”顶在头上转圈，“原来你家祖传技能是量子分身？这不比拼多多拉新送金币香？”
星玄盯着那些镜像，忽然伸手按住胸口。赛亚人印记和鳞片交界处发烫，但不是警告，更像是……同步。
“她在现实里，也在同步接收这些画面。”他说，“得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君惠的身影已在空间入口凝实。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满天镜球，手指无意识地掐了下手腕内侧。
“选一个。”星玄说，“练。”
君惠沉默两秒，指向最右边那颗——十五岁的自己，正跪在祠堂里练习第一次伪装术，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符笔。
镜球放大，画面拉近。星玄割下三片鳞片，嵌入空间核心。镜像瞬间分化出三种状态：白昼模式、深夜模式、暴走模式。
“白天练技巧，晚上练耐力，暴走……”他顿了顿，“算附加题。”
君惠踏入镜像，身影与十五岁的自己重叠。第一轮模拟开始。
三分钟后，她退出，脸色发白。
“心跳快了。”灵汐抱着布偶晃了晃，“肾上腺素飙升，像刚跑完十圈马拉松。”
“才三分钟。”星玄挑眉。
“可她刚经历了‘第一次失败被村民围攻’的记忆回放。”灵汐指了指暴走镜球，里面十五岁的君惠正把符纸贴在自己脸上，一边哭一边念咒，“情绪浓度超标，系统都报警了。”
“那就加过滤网。”
灵汐咧嘴一笑，星砂在空中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罩住所有镜球。第八次模拟时，暴走镜像突然失控，十五岁的君惠撕碎了三个虚拟村民，手指插进自己眼眶，嘶吼着“我不丑！我不是假的！”。
过滤网瞬间亮起红光。
“体温39.2c，肾上腺素超标300%，建议立即终止。”机械女声响起，又和灵汐的奶音混在一起，“再练下去，现实里的你也得吐黑水。”
君惠确实吐了，一口黑色黏液砸在地砖上，滋啦作响。
“值了。”她抹了把嘴，又走进去。
第十一次，她成功完成伪装术而不崩溃。
第十八次，她能在暴走边缘强行切换状态。
第三十次，她睁开眼，瞳孔里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鳞光。
“可以了。”星玄说，“下一步，见你妈。”
君惠猛地抬头。
“不是真见。”他从怀表里取出木刻勋章，浸入灵泉，“是重构记忆体。你妈临死前的状态，得复现。”
灵汐操纵星砂，将三十个镜球压缩成环形剧场。中央水母群缓缓浮现，每一只都冻结着一张痛苦的脸。
星玄把勋章按进水中。抗日世界获得的战意增幅顺着能量流涌出，与鳞片产生共振，水母群突然静止。
“碰它。”他说。
君惠伸手。
所有镜像同时闪现母亲临终场景——女人躺在地上，皮肤裂开，蓝光如潮水般退去，嘴里还在念着女儿的名字。
“别看……”君惠的指尖开始透明，像是正在被现实抹除。
星玄一把扯下作战服，兜头罩住她。赛亚人能量形成隔离场，将记忆冲击挡在外面。
“你妈想让你看见真相。”他声音很平，“就像我爷爷临死前，非要我记住他脸上的皱纹有多深。他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忘了怎么活。”
君惠没动，但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作战服上，蒸发成一缕白烟。
星玄转向灵汐：“查能量源。”
灵汐把星砂斗篷一甩，千本折鹤从虚空中飞来，带着白传来的47个位面能量光谱。斗篷逆时针旋转，数据流化作一段古老歌谣，音节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
“滋……警告！观测者规则被……改写……”
系统主机柜突然冒烟，所有镜球同时映出一个剪影——右手戴着黑色手套，袖口腐烂，指尖滴着黑液。
“‘熵’在看。”星玄冷笑，“那就让他看个够。”
他把光谱与星图重叠，某个遥远星系的坍缩速度减缓了0.001秒。镜球里的剪影晃了晃，像是信号不良的监控画面。
“他干扰不了数据流。”灵汐哼着歌谣，银发无风自动，“但再试一次，系统就得重启。”
“够了。”星玄收手，“现在，改规则。”
他取出一片鳞片，用赛亚人口诀刻下易容术基础口诀，又注入细胞再生能量。
“叫它‘蜕皮式伪装’。”他说，“不用抽寿命，靠身体自更新陈代谢扛代价。”
灵汐剪下一缕银发，缠上君惠正在量子化的手腕。
“用我的时间锚定你。”她说，“反正我已经三千多岁了，不差这点。”
君惠的皮肤重新凝实，所有镜球炸成星尘，在空间天花板拼出巨大的儒艮图腾。图腾双眼的位置，两滴灵泉缓缓旋转，形成微型黑洞。
“最后一步。”星玄说，“怎么传下去，还不被系统删。”
他教君惠把口诀和歌谣混在一起，在舌尖构筑能量密码。一遍，两遍，三遍。
当君惠第一次完整复现母亲的笑声时，空间自动生成一颗刻着星图的卵石。
灵汐一把抓过，塞进布偶“小树”的肚子里。
“等哪天我睡着了，”她晃了晃布偶，“就让这些石头替我记得怎么笑。”
星玄看了眼怀表，灵泉空间的镜面残骸上，最后一滴水凝成六边形晶体。晶体内部，君惠母亲的脸正在重组——没有水母，没有蓝光，只有一双疲惫却明亮的眼睛，像极了抗日世界里那些笑着赴死的战士。
君惠伸手去碰。
晶体突然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