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我妈在客厅刷短视频刷得哈哈大笑，笑声跟老母鸡下蛋似的，隔三个房间都能听见。我蹲在阳台，手里拿着小喷壶给多肉补水，耳朵里却没闲着——绿萝在跟发财树唠嗑，说昨天老周花店那盆绿萝换土后精神多了；多肉在跟仙人掌吐槽“晚上风大，吹得叶子凉飕飕的”；富贵竹在客厅里搭话，说“电视柜上有灰，痒得慌”。
一派和谐的“植物茶话会”，我却没怎么听进去，脑子里总盘旋着下午在小区听到的话——下午帮李奶奶给月季浇水，碰到二楼的张阿姨跟王阿姨聊天，张阿姨神神秘秘地说“隔壁小区有个女的，说自己能跟猫狗说话，结果被人当成疯子，还报了警，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当时我没在意，可越想越心慌——人家能跟猫狗说话都被当成疯子，我能跟植物说话，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要被当成“怪物”？
“小满，你发什么呆呢？”绿萝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给多肉浇水都浇到叶子上了，它都快喊救命了。”
我赶紧收回手，只见多肉的叶片上挂着水珠，小奶音里满是委屈：“就是就是！水都流进我叶缝里了，凉死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啊，魂都飞了。”
“没什么，”我赶紧用纸巾擦掉多肉叶片上的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就是在想……要是有人知道我能听懂你们说话，会不会把我当成怪物。”
这话一出口，阳台瞬间安静了——绿萝不唠嗑了，多肉不抱怨了，连平时最傲娇的仙人掌都没吭声，只有客厅里我妈刷视频的笑声偶尔飘过来，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几秒，绿萝才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突然想这个了？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
“下午在小区听到张阿姨说，隔壁小区有个女的能跟猫狗说话，被当成疯子了，”我蹲下来，摸了摸绿萝的新芽，“我想，我能跟你们说话，要是被发现了，会不会也被当成怪物，甚至被抓去研究啊？”
“研究？”多肉吓得叶片都抖了一下，“就是电视里那种，穿白大褂的人拿针管抽血，还做实验的那种？”
“别瞎想，”仙人掌粗声粗气地打断它，“小满这么机灵，怎么会被发现？再说了，谁敢把她当怪物，我扎他！”
虽然仙人掌的话还是那么硬邦邦的，但我心里却暖了点——这小家伙，嘴硬心软，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可暖归暖，担忧却没减少。我想起之前好几次差点暴露的瞬间——在小区跟草坪说话，被路过的阿姨瞥了一眼，我赶紧假装系鞋带；在学校跟绿萝聊天，王老师突然走过来，我吓得赶紧闭嘴，假装观察叶子；上次帮李奶奶救月季，李奶奶问“你怎么知道它喜欢散光”，我编了个“看攻略”的借口，才蒙混过关。
每次都心惊胆战，跟偷东西似的。
“以前没觉得这能力有什么不好，”我叹了口气，“能帮你们，还能救很多植物，可现在想想，要是被发现了，我可能连正常生活都过不了。我还想上大学，想以后开花店，要是被当成怪物，这些都没了。”
“不会的，”绿萝的声音很坚定，“我们会帮你保密，没人的时候才跟你说话，有人的时候就假装没动静，肯定不会被发现。”
“对！”多肉也跟着说，“我以后有人的时候就一动不动，连叶子都不晃，保证不暴露！”
发财树在旁边点点头：“我也会保密，就算有人碰我，我也不说话，就当自己是盆普通的发财树。”
看着它们认真的样子，我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可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哪天不小心说了漏嘴，或者被人录下来了，怎么办？
我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搜了“能听懂植物说话会被当成怪物吗”，结果跳出来的全是“妄想症的表现”“植物神经紊乱导致幻听”“特异功能都是骗局”之类的内容，还有个帖子说“有网友声称能听懂植物说话，被网友骂‘中二病晚期’，最后删号跑路了”。
越看心越慌，手都有点抖——原来在别人眼里，能听懂植物说话不是超能力，是病，是骗局，是中二病。
“别看了，”仙人掌的声音传来，“那些人没见过，才会瞎逼逼。咱们自己知道是真的就行，管他们怎么说。”
“可我怕啊，”我把手机锁屏，放进兜里，“我怕我爸妈知道了担心，怕同学知道了疏远我，怕老师知道了觉得我不正常。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一边上大学，一边帮你们，不想被当成异类。”
“小满，”绿萝的声音温柔了很多，“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听到我说话的时候吗？你说‘原来植物也会疼’，那时候你眼里的光，比阳台上的太阳还亮。要是没有这个能力，你可能还在天天躺平吃西瓜，不会救月季，不会帮草坪，也不会让我们这些快死的植物重新活过来。”
我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高考完的前二十多天，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跟行尸走肉似的。直到听到绿萝说话，才觉得生活有了意义，每天都有期待，能帮到植物，还能得到别人的感谢，这种感觉，比躺平舒服多了。
“可是……”
“没有可是，”仙人掌打断我，“怕被发现，就更小心点；怕被当成怪物，就证明给他们看，你不是怪物，你是在帮植物，帮大家。上次你帮小区救草坪，帮学校修水管，帮李奶奶救月季，这些都是好事，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会觉得你厉害，不会把你当怪物。”
我看着仙人掌——它还是那副浑身是刺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像定心丸，让我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阳台门被推开了，我妈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小满，这么晚了还在阳台待着？快喝点牛奶，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跟我去姥姥家呢。”
我赶紧站起来，把喷壶藏在身后，假装在伸懒腰：“知道了妈，马上就回去睡。”
我妈走到多肉旁边，摸了摸它的叶片，笑着说：“这多肉被你养得真好，胖乎乎的，比刚买回来的时候可爱多了。你说这植物要是能说话就好了，能跟咱们唠唠嗑，也知道它到底喜欢什么。”
我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把手里的牛奶洒了——妈，你这话说得，我差点以为你发现了！
“妈，你想什么呢，”我赶紧装淡定，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植物要是能说话，那不成精了？再说了，有我呢，我看攻略就知道它们喜欢什么。”
“也是，”我妈没多想，转身往客厅走，“赶紧进来，别在阳台待太久，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好嘞！”我应了一声，等我妈走了，才松了口气，后背都出汗了。
“吓死我了！”多肉拍了拍叶片（当然，是我想象的），“阿姨刚才差点就说中了！”
“以后更得小心了，”我把牛奶杯放在窗台，“有人的时候，咱们绝对不能说话，我也不跟你们聊天，免得被发现。”
“放心吧，”绿萝晃了晃叶子，“我们都记住了。”
我蹲下来，挨个摸了摸它们——绿萝的叶子很光滑，多肉的叶片软乎乎的，仙人掌的刺有点扎手，发财树的枝干很结实，富贵竹的叶子很嫩。这些都是我亲手救回来的植物，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被当成怪物，能帮你们活下去，也值了，”我笑了笑，心里的担忧少了很多，“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是好好保密，争取做个‘低调的植物小医生’。”
“好！”植物们异口同声地说，虽然声音不一样，但都满是坚定。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不再像之前那么慌了。我知道，有这些植物朋友陪着我，就算以后遇到困难，也能一起扛过去。而且，我帮植物做的都是好事，救草坪、救月季、救学校的绿萝，这些事都能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好，就算有人知道了我的能力，说不定也会理解我，支持我。
当然，小心还是要小心的——毕竟，没人想被当成“怪物”，更不想被穿白大褂的人抓去研究。
我摸了摸放在床头柜上的多肉（我把它抱进房间了，怕晚上风大），它已经睡着了，叶片轻轻贴在一起，像个熟睡的小婴儿。我小声说：“晚安，明天还要一起加油呢。”
多肉没说话，但我好像能感觉到它在“点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好梦——梦见我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身边围着好多植物，绿萝、多肉、仙人掌、发财树、月季、学校的绿萝、小区的草坪……它们都长得很精神，围着我唱歌，远处还有很多人在给我们鼓掌，没有人把我当成怪物，大家都笑着说“小满，你真棒，谢谢你帮了这么多植物”。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多肉在床头柜上晒着太阳，精神饱满。我伸了个懒腰，心里充满了干劲——不管以后会不会被发现，我都要继续帮植物，做它们的“小医生”，做自己喜欢的事。
毕竟，能听懂植物说话，不是怪物，是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