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余烬微光
鬼市那场突如其来的混战，如同在扎纸店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涟漪过后，留下的不仅是疲惫，还有更深沉的警惕。
回来后的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棂，在积满灰尘的店堂内投下斑驳的光柱。张清玄罕见地没有窝在他的躺椅里，而是站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那枚收纳了沈曼青残魂、此刻已彻底平静的玉符。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和深不见底。
胖子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着扫帚有气无力地划拉着地面，嘴里嘀嘀咕咕：“……亏大了，真是亏大了……说好的辛苦费还没见着，先差点把命搭进去……那黑袍怪物，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老板这回接的可是赔本买卖……”
张清玄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地传来：“打扫干净点，角落里的蜘蛛网都快垂到地上了。另外，中午想吃点清淡的，煲个汤，炒个时蔬。”
胖子的动作一顿，苦着脸看向张清玄：“老板，我这身心受创，急需肉食进补啊！清淡的哪有力气恢复？”
“从你预支的辛苦费里扣。”张清玄擦拭玉符的动作不停，“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讨论亏本的问题。”
胖子瞬间闭嘴，化悲愤为力量，把扫帚挥得虎虎生风，心里疯狂吐槽：“……周扒皮！吸血鬼！黑心资本家！就知道克扣我这可怜打工人的血汗钱……”他确信老板肯定“听”见了，因为张清玄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勾了一下。
陈子轩则安静地坐在后院门槛上，仔细擦拭着那根雷击木短棍。昨夜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同时也让他对力量有了更深的渴望。他回想起黑袍人那恐怖的压迫感和惑心镜的诡异，忍不住问道：“玄哥，那个黑袍人，还有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感觉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都要危险得多。”
张清玄将擦拭好的玉符收起，目光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缓缓道：“黑袍人是玄冥的手下，这点可以肯定。那面‘惑心镜’，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炼制过的邪器，核心功能是放大和引导人心底的负面情绪与欲望，甚至能进行某种程度的‘筛选’。”
“筛选？”胖子停下了动作，好奇地凑过来，“筛选啥？筛选谁更倒霉吗？”
“可以这么理解。”张清玄瞥了他一眼，“它在寻找心智不坚，或者内心潜藏巨大阴暗面的人。玄冥似乎在搜集特定的‘情绪’或者‘灵魂特质’，用于他那个所谓的‘鬼域计划’。图书馆的沈曼青、机械厂的女工，她们的执念相对纯粹，形成的‘镜灵’更接近自然现象。而这惑心镜，是人为制造的捕猎工具。”
胖子恍然大悟：“所以那镜子照一下，好人变疯子，坏人更疯狂？这玩意儿也太毒了！幸好被那个神秘摊主抢走了，不然落在黑袍人或者那些洋鬼子手里还得了？”
“福祸难料。”张清玄语气依旧平淡，“那个摊主身上的气息与铜箱内的东西同源，他拿走惑心镜，未必是好事。玄冥的人已经追去，接下来恐怕还有风波。”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柜台下那个沉寂的铜皮箱子，昨夜回来后，箱内那点“活性”虽然不再剧烈悸动，但却像饿了的野兽，传递出一种隐晦的“焦躁”感。
这时，店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清脆而利落。林瑶穿着一身合体的警服常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和修长的双腿，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走了进来。
“清玄，听说你们昨晚在鬼市遇到了麻烦？”她将保温桶放在柜台，“我熬了点参鸡汤，给你补补气。”她的目光在张清玄脸上停留片刻，注意到他脸色尚可，才微微松了口气。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另一阵轻柔而富有韵律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陈静薇今天是一身藕荷色的刺绣旗袍，将她丰腴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尤其是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和旗袍开叉处若隐若现的雪白长腿，更是夺人眼球。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张先生，林警官。”她走进店里，目光在张清玄和林瑶带来的保温桶上扫过，最后落在张清玄身上，柔声道：“听说您昨夜劳累，我让家里厨房炖了冰糖燕窝，最是润肺安神。”她将食盒放下，仿佛没看到林瑶带来的鸡汤。
林瑶站姿更挺直了些，警服衬托下的身段同样引人遐思，她语气平静地接口：“鬼市那边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巡逻，那几个昏迷的境外收藏家也醒了，正在接受调查。他们来自一个跨国文物走私集团，对那面古镜志在必得，似乎知道一些内情。”
陈静薇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微弯：“关于那面惑心镜的来历，我这边也有些收获。据说其背后符文与某个早已失传的西南巫蛊流派有关，而且……它对特定命格或魂魄残缺者，有极强的‘补益’效果。”她提供的信息，显然更偏向玄学层面。
张清玄对两位女士带来的补品照单全收，点了点头：“有心了。”他的目光自然地在林瑶英气勃勃的脸庞和陈静薇旗袍包裹的动人曲线上停留片刻，纯粹欣赏，不带杂质。
胖子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感觉店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偷偷捅了捅陈子轩，用气声道：“看见没，修罗场……比鬼市还可怕……”
陈子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默默往后院缩了缩。
张清玄仿佛没注意到两位女士之间无声的交锋，他的注意力在情报上。“境外走私集团，失传巫蛊流派……玄冥这次，网撒得够大。”他沉吟着，对胖子吩咐道：“下午去老周那儿买些上好的黄纸和朱砂，再挑几块品质不错的玉石边角料。”
胖子脸一垮：“老板，最好的朱砂和玉料很贵的……”
“从你明晚的辛苦费里预支。”张清玄端起林瑶带来的参鸡汤，尝了一口，味道醇厚，火候恰到好处。
胖子：“……” 他看着自己那遥遥无期且不断缩水的辛苦费，悲愤地瞪了张清玄后背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哀叹：“……我就知道……黑店！绝对是黑店！”
张清玄放下汤碗，对林瑶和陈静薇道：“鬼市的事，多谢二位提供情报。接下来一段时间，扎纸店需要休整，暂时不接外单。”他需要时间消化此次事件的收获，压制铜箱的异动，并追查惑心镜和那个神秘摊主的下落。
林瑶和陈静薇都表示理解，又坐了一会儿，交流了些有限的信息，气氛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各自有事先行离去。
送走两位女士，扎纸店总算恢复了暂时的安静。胖子认命地去厨房准备那顿“清淡”但食材必须优质的午饭，嘴里依旧碎碎念。陈子轩继续他的擦拭和反思。
张清玄则踱步到后院，看着角落里那棵老槐树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阳光温暖，但他能感觉到，城市阴影下的暗流，因为玄冥的计划和那面流矢的惑心镜，正变得更加湍急和危险。
他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壶，壶身温润的触感传来一丝安定。提升实力，应对接下来的风波，迫在眉睫。同时，也要看紧身边这几个越来越“麻烦”的家伙。
而在柜台下方，那个沉寂的铜箱内部，那点微妙的“活性”，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如同黑暗中窥视的眼睛，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搏动着。
（第三百零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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