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镜廊诡影
那张黑白照片被放在柜台玻璃板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扎纸店几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照片上的老机械厂入口，那扇半开的锈蚀铁门，以及门内深不见底的黑暗，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城东，老机械厂，午夜，镜廊……”陈子轩念着照片背面的字，眉头紧锁，“这没头没尾的，又是谁寄来的？目的何在？”
胖子凑过来看了看照片，缩了缩脖子：“这地方看着就邪性！老板，咱……咱真要去啊？这匿名快递，怕不是又是什么陷阱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贴身放着的、还剩不少的“救命钱”，心里有点发怵，生怕这刚踏实没两天的小日子又起波澜。
张清玄拿起照片，指尖在粗糙的相纸上轻轻摩挲，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阴冷气息，与玄冥那种精纯的邪异不同，这气息更杂乱，更……绝望。
“去。”他放下照片，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不管是人是鬼，总得去看看。胖子，去查查这个老机械厂的底细。”
“哎，好！”胖子应了一声，麻利地跑到柜台后打开那台老掉牙的台式电脑，笨拙地敲击着键盘开始搜索。他虽然道术不精，但打听消息、跑腿办事却是一把好手。
凌薇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尤其是那“镜廊”二字，让她若有所思：“机械厂里有镜廊？这组合有些奇怪。通常只有大型商场、酒店或者某些特殊建筑里才会有设计镜廊。”
“可能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装饰性镜廊。”张清玄推了推墨镜，“或许是当年厂里某个区域的俗称，或者……是后来形成的某种‘东西’。”
陈子轩好奇地问：“玄哥，这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厂子应该废弃很久了吧？里面还能有什么？”
“废弃越久，越是容易滋生些不干净的东西。”张清玄端起紫砂壶抿了一口，“人迹罕至，阴气积聚，若再有枉死之人，怨念不散，形成气候并不奇怪。”
正说着，胖子那边有了结果：“老板，查到了！城东老机械厂，原名‘红星第二机械制造厂’，八十年代末就倒闭了，废弃三十多年了。听说……听说当年出过不少事故，死过不少人！后来开发商想拆，总是出怪事，工人都不敢进去，就一直搁置到现在，成了有名的鬼厂！”
他念着网上搜来的零碎信息，声音都有些发颤：“还有人说，晚上能在厂区外面听到里面有机器的轰鸣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女人的哭声？”凌薇捕捉到这个信息，“和‘镜廊’有关吗？”
“这……这网上没说那么细。”胖子挠了挠头，“就知道有个区域好像叫‘抛光车间’，里面据说有很多大镜子，是不是就是那里？”
线索似乎指向了抛光车间。张清玄沉吟片刻，对胖子道：“准备一下，明天晚上过去。”
“明……明天晚上就去啊？”胖子苦了脸，小声嘀咕，“我还想着明天去买条鲜鱼清蒸呢……”
张清玄仿佛没听见他的嘀咕，继续吩咐：“准备些破障符、定魂香，朱砂和符纸多带点。子轩，你跟着胖子一起去买，顺便熟悉下这些东西的用法和价钱。”
“好的，玄哥！”陈子轩立刻点头，显得有些兴奋又有几分紧张。这算是他正式参与调查的第二个事件。
胖子哀叹一声，任命地掏出小本本记下要买的东西，嘴里用极低的声音含糊：“……又要花钱……符纸朱砂死贵……我的辛苦费啊……”
张清玄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补充道：“采购的钱，从账上支。胖子，明天早上我想吃小笼包，要‘鼎泰丰’那种皮薄馅大十八个褶的。”
胖子：“……” ‘鼎泰丰’？那得跑到市中心去！还得十八个褶？他悲愤地看向张清玄，却见老板已经闭上眼睛，捧着紫砂壶老神在在地养神了，只得把话咽回肚子，悲壮地在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老板早餐：鼎泰丰小笼包（要求十八褶）”，后面还画了个哭脸。
陈子轩同情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胖子就苦哈哈地出门了。等他提着热气腾腾、价格不菲的小笼包回来时，张清玄刚好洗漱完毕，慢悠悠地坐到后院石桌旁。
包子果然精致，薄如蝉翼的面皮透着里面粉嫩的馅料和汤汁，香气诱人。张清玄夹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咬开，吸吮汤汁，满意地点了点头。
“尚可。”
胖子看着老板那享受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顺便买的、便宜实惠的大肉包，心里平衡了点，狠狠咬了一口。
上午，胖子和陈子轩出门采购所需物品。张清玄则窝在躺椅里，看似小憩，实则灵觉一遍遍扫过那个沉寂的铜箱。封印依旧稳固，但那种微妙的、“种子”般的“存在感”似乎比昨日更清晰了一点点。这不是能量的增强，而是一种……“活性”的缓慢提升。玄冥的手段，果然诡谲难测。
凌薇则在整理她联系茅山外围人员得到的一些零散信息，试图找到关于类似“镜廊”或者特殊空间形成条件的记载，眉头始终微蹙着。
午后，林瑶过来了。她今天穿着便装，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卡其色休闲裤，却依旧掩不住那挺拔的身姿和修长的双腿。她似乎是顺路，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清玄，关于老机械厂，异管局这边有些旧档案。”她将文件递给张清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见他气色尚可，才继续道，“那厂子当年确实事故频发，最严重的一次是抛光车间传送带断裂，造成三死一伤。死的都是女工。”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据当年的老工人回忆，那个抛光车间因为需要检查零件表面光洁度，确实安装了很多巨大的水银镜子，几乎覆盖了整个侧墙，被称为‘镜墙’。”
“镜墙……”张清玄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镜廊’的说法，或许由此而来。”
“你们要去调查？”林瑶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需要局里支援吗？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张清玄摇头，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自然地欣赏了一下林瑶因微微俯身而勾勒出的胸前曲线，“人多眼杂。我们自己处理。”
林瑶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热，站直了身体，语气恢复干练：“那你们自己小心。有什么发现，及时沟通。”她目光扫过店内，没看到陈静薇的身影，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她刚走没多久，陈静薇的电话就打到了扎纸店的座机上。是胖子接的。
“铁柱哥，张先生在吗？我这边查到点关于机械厂旧闻，当年那个出事车间的一个幸存女工，后来好像精神失常了，一直念叨着‘镜子里有人’、‘她们在镜子里跳舞’之类的话……”陈静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柔美。
胖子连忙喊张清玄来接电话。
张清玄拿起听筒，听着陈静薇的叙述，目光渐沉。“镜子里有人”、“跳舞”……这听起来可不像是简单的工伤事故残留的怨念。
“信息很有用，多谢。”他语气平和。
“您客气了。”陈静薇声音带着笑意，“对了，我让人送了些新鲜的和牛和黑松露过去，您晚上让铁柱哥做着吃，补补身子。”
放下电话，张清玄摸了摸下巴，和牛和黑松露？这陈大小姐，倒是会投其所好。他瞥了一眼正在厨房忙活晚饭的胖子，心里盘算着晚上这顿看来能吃得不错。
胖子得知晚上有和牛和黑松露，顿时把对明天任务的担忧抛到了脑后，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夜幕降临，扎纸店后院飘出诱人的烤肉香气。胖子的手艺确实没得说，和牛煎得外焦里嫩，油脂丰腴，入口即化，搭配黑松露的独特香气，让人食指大动。连一向吃得克制的凌薇都多动了几筷子。
张清玄吃得满意，难得没有挑剔，还多喝了一碗胖子用牛骨熬的清汤。
饭后，几人围坐在一起，最后确认明日行动细节。
“抛光车间，镜墙，枉死女工，精神失常的幸存者……”陈子轩梳理着线索，“听起来，问题很可能出在那些镜子上。”
“镜子属阴，易通灵，尤其水银镜，更能吸附和反射能量。”张清玄解释道，“若死者临死前怨气极重，且恰好注视着镜子，其残魂怨念被吸入镜中，经年累月，形成‘镜魅’或‘镜中界’并不稀奇。”
“镜中界？”胖子打了个饱嗝，好奇地问，“老板，那是什么？跟咱们这屋一样？”
“不一样。”张清玄摇头，“那是一种依附于现实镜子存在的扭曲空间，里面的规则可能与现实不同，困于其中的魂魄往往迷失自我，重复着死前的痛苦或者执念。外人闯入，也可能被困其中。”
胖子听得一缩脖子：“这么邪乎？那咱们进去岂不是很危险？”
“风险自然有。”张清玄看了他一眼，“所以让你们多准备破障符和定魂香。进去后跟紧我，不要随意触碰镜面，更不要长时间注视镜中的影像，尤其是……如果影像和你动作不一致的话。”
他语气平淡，但话里的内容却让胖子和陈子轩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动作不一致？”陈子轩咽了口唾沫。
“嗯。”张清玄站起身，走向前店，目光再次落在那张黑白照片上，“镜中之物，未必是你自己。”
夜色深沉，扎纸店再次陷入寂静。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寂静之下，是针对明日未知行动的紧张与筹备。老机械厂的“镜廊”，如同一个张开的沉默陷阱，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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