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力,乃万物本源,亦是归墟之始。它在赵擎天体内肆虐,所过之处,不止是经脉断裂、脏腑受损那般简单,更仿佛是在将他苦修数百载、已然与元婴融为一体的灵力与道基,强行打回原形,分解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这种痛苦与道伤,远比肉身受损更加可怕,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崩塌感。
赵擎天脸色煞白,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飞速滑落,从元婴巅峰一路跌落到元婴中期,并且还在持续恶化!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根基正在被那股灰色的气流无情蛀空!若不及时阻止,莫说恢复实力,恐怕连元婴境界都难以维持,甚至有跌落金丹、道基尽毁之危!
“啊——!给朕封!”
强烈的求生欲与帝王尊严,让赵擎天爆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与部分神魂本源的心头精血喷涌而出,这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精血离体后并未散开,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繁复的血色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迎向体内那些肆虐的混沌气流。
“嗡!”
血色符文与混沌之力接触的刹那,发出奇异的嗡鸣。这些符文并非强行驱散混沌之力(那几乎不可能),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奥的方式,如同织就一张巨大的“封印之网”,将一缕缕混沌气流暂时地包裹、隔绝开来,强行切断了它们对自身灵力和道基的持续破坏!
此法代价巨大!这口精血几乎消耗了他百年苦修之功,且只是权宜之计,如同用沙袋暂时堵住决堤的洪水,无法根除,且会持续消耗他的本源。但此刻,赵擎天已别无选择!
趁着混沌之力被暂时封印,实力勉强稳固在元婴中期不再跌落的那一刹那,赵擎天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怨毒!他知道,今日若不拼死一搏,恐怕真要陨落于此!
“小杂种!朕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昊天归墟大法!”
赵擎天不顾体内因强行运功而传来的撕裂般剧痛,双手以一种近乎自残的速度结印!周身剩余的所有灵力,连同那燃烧精血换来的力量,疯狂注入印诀之中!一股仿佛要令万物终结、让世界重归虚无的恐怖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他身前空间剧烈扭曲,一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连神识都能湮灭的漆黑能量球迅速凝聚,锁定了刚刚动用混沌之力、正处于短暂虚弱期的萧瑟!
这一击,蕴含了他毕生修为的精华与临死前的全部怨念,威力甚至远超他全盛时期的任何一招!是真正与敌携亡的禁忌之术!
“世子快退!”欧阳福目眦欲裂,他距离稍远,又被赵擎天这搏命一击的气机所慑,想要拦截已然来不及!他只能疯狂打出数十道防御法诀,化作层层叠叠的光盾护在萧瑟身前,希望能抵消部分威力。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萧瑟,此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昊天归墟大法”形成的漆黑能量球,仿佛一个无形的领域,将他周围的空间彻底凝固、封锁!那是绝对境界的压制!他刚刚强行调动混沌之力,神魂与肉身都处于短暂的空虚期,此刻竟是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性能量球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自己碾压而来!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赵老狗,几百年了,你还是这般不要面皮!”
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慵懒与讥诮的女子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虚空,毫无征兆地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声音响起的刹那,一道七彩流光,如同跨越了时空界限,后发先至!那流光并非实体攻击,而是一条看似轻柔飘逸、薄如蝉翼的七彩丝巾!丝巾之上,绣着云雾缭绕的山峦图案,道韵天成。
丝巾无视了赵擎天那“昊天归墟大法”形成的凝固领域,如同情人的手般,轻柔地缠绕在动弹不得的萧瑟腰间。下一刻,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传来,萧瑟只觉得周身一轻,那恐怖的领域压制瞬间消失,整个人已被那七彩丝巾带着,向后倒飞出去,恰好落在了刚刚赶到他身前的欧阳福身边。
而那毁灭性的漆黑能量球,几乎是擦着萧瑟的残影轰然落下,将下方大地炸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坑洞周围的物质仿佛被直接“抹去”,连尘埃都未曾扬起!
一道绝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擎天不远处。
她身着月白云纹长裙,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看不真切,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仙雾之中,唯有一双清澈如秋水、却又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落在脸色铁青的赵擎天身上。
萧瑟稳住身形,看着这救了自己一命的绝美身影,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断魂谷之战时,那于云端之上逼退赵国老祖的神秘声音,以及月瑶的介绍。他立刻躬身,郑重行礼:“晚辈萧瑟,多谢云宗主救命之恩!”
欧阳福也长舒一口气,对着云梦情所在的方向,郑重地点头致意:“多谢云宗主援手!”
云梦情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却始终未离赵擎天。
赵擎天看着突然出现的云梦情,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强行压下体内因施展禁术和被混沌之力破坏带来的双重痛苦,声音沙哑地开口,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云梦情!你身为云岚宗宗主,当知各大宗门铁律——不得介入世俗王朝纷争!你今日出手,可是要违背先人旨意,打破千年来的平衡?!”
云梦情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清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赵擎天,收起你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听着令人作呕。”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向赵擎天,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这里是天武境内,非你赵国皇都。你,赵国开国皇帝,元婴巅峰修士,不顾身份,潜入他国境内,偷袭、追杀一个年仅弱冠、修为不过筑基的后辈。这等行径,与市井无赖、劫道匪徒何异?你还有脸在此跟我提宗门铁律,谈先人旨意?你这张老脸,莫非是修炼了千年的城墙铸就的不成?”
这一番话,字字如刀,句句诛心,说得赵擎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他纵横一生,何曾受过如此当面羞辱?
“你……!”赵擎天怒极,却知形势比人强,强行压下怒火,咬牙道:“废话少说!云梦情,今日算朕栽了!让朕离开,今日之事,朕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日后赵国与天武小辈之间的争斗,朕也绝不再插手!如何?否则,逼急了朕,就算你们三人联手,朕拼着自爆元婴,也最少能拉上你们其中一个,加上那小杂种一起陪葬!”
他这话已是近乎服软,但依旧带着威胁。
云梦情却像是听到了更大的笑话,那双美眸中的嘲讽之意更浓了:“赵擎天,你是在做梦吗?若今日让你这般轻易离去,那我天武威严何在?我云岚宗颜面何存?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我天武境内撒野一番,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那你们想怎样?!”赵擎天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云梦情目光流转,瞥了一眼身旁气息已经平稳许多、正眼神冰冷看着赵擎天的萧瑟,微不可察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她重新看向赵擎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想走可以。但必须留下点东西,让你长长记性。”
她顿了顿,在赵擎天紧张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接我一掌。一掌之后,你若不死,便可自行离去。我云梦情以云岚宗宗主之名担保,绝不再出手阻拦。”
赵擎天瞳孔一缩,心中念头飞转。接云梦情一掌?这女人修为深不可测,数百年前便已名震大陆,如今恐怕早已达到元婴境的极致,甚至……他不敢想下去。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生还的机会。若真逼得对方三人围攻,自己重伤之躯,绝无幸理。
“好!成交!”赵擎天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不接受也不行!
两人不再多言,气氛瞬间凝重到极致。
赵擎天强行提起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不顾经脉传来的阵阵撕裂剧痛,甚至再次燃烧了一丝本源精血,周身金光重新凝聚,虽然远不如全盛时期璀璨,却也凝聚成了一面厚实的、铭刻着龙纹的帝王金盾护在身前,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致防御。
而云梦情,依旧那般云淡风轻。她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芊芊玉手。那手掌白皙如玉,五指修长,看不出任何灵力波动,仿佛只是随意抬起。
然而,当她手掌轻轻向前一推的刹那——
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灵力澎湃的光华,甚至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就仿佛她只是对着空气,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推掌动作。
但就在她手掌推出的瞬间,赵擎天身前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无数道细密的空间裂痕,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他凝聚的那面帝王金盾,连一瞬都未能支撑,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崩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赵擎天脸上的狠厉与决绝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他感觉自己周身的空间正在向内坍缩、挤压,一种超越灵力层面、直指法则本源的毁灭力量,已然降临!
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