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在心里暗骂了自己第一万次是渣男。但没办法,系统的任务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只有完成了,他才能回家。
他从前作为读者时,看这类all向或np文只觉得刺激带感,可如今自己成了漩涡中心的主角,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心力交瘁,什么叫难免顾此失彼。
这其中的平衡,实在难以把握。
玄清为他按揉完毕,见他气息平顺了许多,便起身道:“那昼行轮驾驭起来,大腿内侧最易磨伤。我去调些温和的灵液,你带回敷用,以免明日不适。”
他的语气已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态从未发生。
玄清正欲取调配灵液所需的器皿,不远处丹堂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如惊雷般的巨响。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器物倒塌碎裂之声,隐约还夹杂着数声惊慌的呼喊。
玄清脸色瞬间煞白,手中拿起的玉杵“哐当”一声掉在案上:“佑梨在练‘破障丹’!这气息……丹炉怕是……炸了!”
他大弟子佑梨天赋卓绝,此次炼丹关乎其能否突破困扰已久的瓶颈。
听这动静,绝非小意外!
他再也顾不得夏蓝,猛地转身扑向墙角嵌入墙壁的多宝格,动作仓促甚至带翻了旁边一个药匣也浑然不觉。
手指有些发颤地快速翻找出几个专门用于急救、稳固神魂的极品丹药玉瓶,看也未看便一把抓起,语速极快地对夏蓝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玉烟!你在此等候,丹堂那边情况不明,我先去看看!那边丹火混乱,你就别过去了!”
话音未落,玄清已捏碎一枚传送符,身影瞬间消失在药庐内。
夏蓝站在原地,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焦灼气息和玄清离去的匆忙。他本也想去帮忙,但玄清说得在理,自己对丹堂情况不熟,贸然前去可能添乱。
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中,看着内室中央那尊小巧青铜药鼎中袅袅升起的安神青烟,心中不免为佑梨师妹感到担忧。
究竟是什么情况,能让一向从容淡定的玄清师叔急成那样,连最重要的保命丹药盒子都翻了出来,还忘了收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被玄清匆忙间放在旁边矮几上的古朴木盒上。
这盒子他有些印象,材质非金非木,刻满了符文,上面层层叠叠布满了强大的禁制,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很可能是玄清师叔年轻时行医所用的药箱。
他记得,只有在当初试图保住墨尘一线生机时,见玄清师叔极其郑重地取出过这盒子里的东西,想来里面存放的,定是能起死回生的绝世珍药。
此刻,盒子因为刚才的匆忙翻找,盖子只是虚掩着,并未完全合拢锁死。
夏蓝心想,这般重要的东西,还是帮师叔关好吧,免得落了灰尘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起身走到矮几旁,伸手想要将盒盖轻轻合上。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盒身的一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灵力残留,如同细微的电弧,猛地窜过他的指尖!
这灵力……好熟悉。
夏蓝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在他心底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一定在哪里感受到过这种独特的灵力波动,但一时间,纷乱的思绪竟让他无法立刻想起来源。
理智告诉他,不该随意触碰他人的私密之物,尤其是这样明显设有重重禁制的盒子。
然而,一股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强烈的探究欲,却如同失控的野马,驱使着他的行动。
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掀开了那虚掩的盒盖。
盒子内部结构精巧,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摆放着几个灵气盎然的玉瓶,正是刚才玄清取药的地方。而他的目光,却被下层一个不起眼的、带有隐蔽隔层的小抽屉吸引了。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似乎正是从这隔层深处隐隐透出。
鬼使神差地,夏蓝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拉开了那个小小的隔层。
里面没有灵丹妙药,只有一个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近乎漆黑的水晶瓶,瓶内装着少许浑浊不堪、几乎失去所有光泽的粘稠液体。
那股阴冷刺骨、缠绕着浓郁怨念的灵力残留,正是源于此瓶!
他不敢打开,只是将自身一缕极其精纯温和的灵力缓缓探出,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尝试去感知瓶中药液的成分。
灵力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基础的几味药性被迅速解析出来:蚀骨草、涣灵花、断脉藤……这些都是炼制高浓度软骨散的核心材料,药性猛烈,专门用于侵蚀经脉、瓦解灵力。
光是这几味,已是极为阴毒的东西。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隐晦、更诡异的药性纠缠其中,以夏蓝目前的医术造诣,竟完全无法辨识。
他立刻在心中呼唤系统。
自从系统升级后,他已将药王峰藏书阁内能找到的医典药材图鉴尽数录入。
【系统,分析此药液成分,重点识别未知部分。】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全力比对数据库,最终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已识别成分:蚀骨草、涣灵花、断脉藤……为基础软骨散强化配方。
未知成分……数据库无匹配记录。预判其药性诡谲,似有麻痹神魂、引动心魔之效。综合判定:此药液只需微量服下,即可在极短时间内导致服用者经脉彻底堵塞,灵力尽失,并可能伴随神识混乱。】
夏蓝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相信。
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微颤,追问道:
【能……能判断出这药液的配制时间吗?】
系统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长,似乎在分析药材中蕴含的时光痕迹与灵力衰变规律。
最终,它给出了一个答案:
【根据药材灵性衰变速率及怨念残留强度初步估算,配制时间……大约在二百年前。】
他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
二百年前……蓝家满门被灭……经脉堵塞、灵力尽失的毒药……
这几个词在他心中沉甸甸地落下,激起惊涛骇浪。一股源自这具身体深处的、剧烈的痛楚与悲恸不受控制地涌上,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让他呼吸一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四肢泛起寒意。
一个最糟糕的、他极力抗拒的猜测,无法遏制地浮现在脑海——
这个念头让他通体生寒。他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试图用理智分析:或许是误会,这药另有用途,或是他人所藏……
但那丝熟悉的灵力,那缕若有若无的怨念,以及这精准的时间点,都像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的信任。他想起蓝家旧宅幻境中,大伯那声泣血的“认贼作父”,当时只觉刺耳,此刻却有了不同的分量。
我是夏蓝,我不是蓝玉烟……
他再次提醒自己,试图稳住心神。但这具身体的反应真实而强烈,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或许,或许又是这个破系统在误导自己。
他颤抖着手,极其小心地将玉瓶放回原处,尽可能抹去自己动过的痕迹。动作缓慢而僵硬。
去找师尊问清楚。 这是他混乱思绪中抓住的唯一念头。元景师尊行事向来更为直接坦荡,或许他能给出一个解释。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抱着这丝微弱的希望,他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外走去。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对话声。
夏蓝五感通透,虽然隔着影壁和大门但听得真切。
是药庐门口的侍从在与来人交谈。
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玄清真人可在?祖师那边有急事相召。”
那个声音,他辨得出,是元景师尊身边常用的一名仙官。
侍从回应:“真人在丹堂处理些突发状况。是何要事?我可立刻去通传。”
那急切的声音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事务,反而压低了声音问:“仙尊大人……可一同过去了?”
侍从似乎有些不解,但仍照实说:“仙尊仍在药庐内等候。”
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后那声音恢复了正常语调,却透着一丝刻意放缓的平稳:“……既如此,便不急于一时。待真人得空再说。”
侍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可是与昨日蓝家旧宅那边报上来的异动有关?”
门外没有传来肯定的答复,也没有否认,只有沉默片刻后的一句——
“劳烦你转告玄清真人回来后速来元景祖师处。”
......
夏蓝靠在门边,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为什么听到他在药庐,那仙官便不再言明来意?
为什么提到“蓝家旧宅”,对方是那种回避的态度?
一股更深的寒意,悄然浸透了他的脊背,头皮阵阵发麻。
蓝家的事,为何要瞒着蓝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