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顷刻后的几人再度上马,马匹先缓缓而行,赵砚拉着马绳,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他们被暴雨耽搁了一日的行程,也不知回川的途中是否也有暴雨?他们这会该是到了什么地方?
雨后晚霞展现的橘粉色铺天盖地,当真是美,然风当真吹得人头疼。
赵砚低头捏了捏眉心,置身于这样的美景中,空气都该是香甜的,可为什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如果,她就在自己的身边该多好?
那片盛大的梨白不能共享,带她看看天空的美景,也算是弥补了一个缺憾吧?
叹息间抬首,见杨蛟和柳絮定足不前,随着他们的目光瞧去,竟是发现前方有个穿着十分单薄的女子。
那女子骑马高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盯着他。
单薄身躯被橘粉色的晚霞整个笼罩,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孤美。
她很聪明,她到底还是跑掉了。
凌枝斜唇一笑,跳下马匹,扫一眼柳絮和杨蛟,然后目光又定住赵砚,取掉狗尾巴草在手中摇晃,一边走一边说:
“有的人想抛弃我,可是不赶巧啊,老天爷下了场暴雨,让我给堵上了。”
三人对视,天意如此,无可奈何。
凌枝走近他们,脚步围着他们的马匹打转,仰头挨个扫下,又定于赵砚身上。
“砚公子,你居然故技重施,对我施以醉茶,还哄慰我说要回家,还要去看那片盛大的梨白,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杨蛟听到这没忍住闷哼笑了一下,凌枝立马将火力对向他:“男人都是骗子!”
无端挨了一句,杨蛟很无辜,柳絮偷笑,结果自己也挨了一句。
“还有柳姑娘你,跟这两个骗子狼狈为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柳絮张嘴又说不出。
凌枝懒得搭理她,还是冲着赵砚说:“砚公子,你就这样狠心将我抛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是谁抱着我,亲昵地说,不会骗我的?咱俩都亲了,你个负心汉,你想干什么?”
此话让柳絮和杨蛟的嘴巴成了震惊的圆形,双双看向赵砚,赵砚却没有从凌枝这一出里反应过来。
他们何时就亲了的?
哦对,他们亲过的。
可,那算吗?
赵砚无语地盯着凌枝,凌枝叉上腰杆,伸长脖颈找他对峙:“你那么厉害地亲了我,怎么着的,想不认账啊?”
赵砚的无语转为好笑,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还有这么浑的一面?
凌枝是从燕儿熟睡中跑出来的,只穿着中衣和里衣。
她心一横,把领口掀开,隐晦乱讲:“不是才在一起了的吗?老子衣服都还没穿好呢,你就先跑人了!”
到这,柳絮和杨蛟算是听明白了,太浮夸的东西多半为假,凌枝就是撒泼取闹,两人对视,识趣走开。
柳絮走时给凌枝翘了一下大拇指。
凌枝瞪着她的背影说:“还朋友呢?我晚点再找你算账。”
话落过后,目光回于赵砚,还想开开火力,却见赵砚跳下马匹,脱掉披袍,围于她的肩头。
她的脸色早被冻红了,嘴唇都是乌青,他难免心疼。
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凌枝的气焰骤消,转为大大的委屈,发泄的小拳头接二连三地捶过去。
赵砚默默站着,默默受着,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淡淡道:“闹够了?”
凌枝怔了怔,她以为赵砚会解释,或是像以前那样抱住她安慰,可赵砚的反应太过平淡。
发泄的小拳头又捶了过去:“你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骗你,不是让你回家了吗?”
“可是你没有回。”
“我没有答应过要和你一起回。”
钻字眼?
凌枝一下子那个气呀,将赵砚推得退了一步。
“你跟我耍赖是吧?”
“耍赖谁耍得过你呢?”
“你——”
凌枝气呼呼,赵砚却平静地走近,塞过一袋钱,她一路跑出来,肯定是身无分文。
好言道:“阿枝,你有爱人,人亦爱你。可总有山不青,总有月不圆。所以快回家吧,原路返回,赵仓和燕儿发现你不见了,会照着这条路线找来的。”
“你还是要赶我走?”
“是为你好。”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凌枝急得跺脚。
赵砚冷漠无情:“你也可以去寻个好人家,平定安稳。”
说罢,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喂——”
凌枝还没有反应过来,柳絮和杨蛟也疾驰而去了。
凌枝愣了半晌,这群人是没有心吗?
爷的!
她给赵仓留下记号后追去,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他们了!
结果,一连两天,都无人当她存在。
她搭话,无人睬,她晚上跟他们住同一家客栈,去敲门,门不开,仿佛他们压根不认识。
第三天老早,凌枝爬上客栈房顶。
待他们出来,她就故意踹松瓦片,哗啦啦地掉下去,碎得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三人仰头,她却大笑,一脸的调皮捣蛋,说:“店掌柜肯定要找我赔偿,我没钱了。”
柳絮和杨蛟摆了摆头,先行离开。
赵砚也打算走,凌枝高喊:“喂,砚公子,我没钱了。”
话刚落地,一袋钱从空中飞来,她赶忙捧住,一抬头,只看得到某人离开的背影。
凌枝一下急了:“喂,赵砚!”
赵砚不理睬,已经上了马。
她急得又踹落几个瓦片,哗啦啦的。
“你不等我啊,我下不来。”
动静就快要把算账的人招来了,赵砚顿一顿,无奈地说:“旁边不是有梯子吗?”
“我不敢,我恐高。”
“那你刚刚是怎么上去的?”
“反正我不敢。”
“你下不下来?”
“不敢嘛。”
凌枝撒娇又耍赖,屁股蹲往梯子那里挪了挪,然后腿一蹬:“走你。”
轰隆一下,梯子被她踹到地上,荡起一圈的尘。
干了坏事,她还装作无辜的样子:“呀,这是真下不去了。”
这下是真的把人招来了,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
赵砚没辙,撇掉旁边的一截树枝,朝房顶轻轻丢去。
正中凌枝肩膀,吓得她惊叫,身子往下滚,竟是落到一个软软的怀抱中。
睁开眼,才是赵砚飞身过来,接住了她。
“嘿嘿。”虚惊一场,她搂着赵砚的脖子憨笑,冲着店掌柜说:“我官人,找他赔。”
赵砚:“……”
店掌柜:“……”
有点尴尬,店掌柜挤着笑,摊着一点手:“公子,您看这……”
赵砚暂无反应,凌枝推他一掌:“赔钱!”
无奈赵砚赔了钱,凌枝心满意足得很,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就是不下来。
赵砚强行把她掰开。
落地时间,凌枝踮起脚尖,掐住赵砚的脸蛋,说:“老子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