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仓?”
张弘范在屋中慢步,四处寻找,同时腰身佩剑也咵啦抽出,做好了随时把几个宋人缉拿的准备。
忽必烈和真金由着他,他们也正为突然消失了的赵仓怀疑得很。
几个党项人终于解气了,一种看好戏般的存在。
上次忽必烈保了赵砚,这次忽必烈由着张弘范来,便是怀疑起了赵砚。
相比起戳肺管子,刺杀砍伤出血,忽必烈更愤怒后者。
野利羌野利卑还有费米听,就看着蒙宋两方对峙,黄雀般的正巴不得呢。
杨琏真迦今日没有来,他说他灵光乍现,来了一个新想法,就要留在灵隐寺,做一个稀奇的好玩意儿。
忽必烈对野利羌道:“动用临安府所有的兵,全城找!”
“遵命!”野利羌和费米听麻溜出去了,高兴得很。
场内再僵持了一小会儿后,忽必烈只剩下咬牙切齿的礼貌了。
“砚公子,我问你赵仓呢?”
月烈看着忽必烈肩膀上因为激动而溢出来的血,有些担忧道:“父汗,伤!”
忽必烈推开月烈搀扶着的手,跨步朝赵砚:“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赵仓呢?”
凌枝见此形状,护腕中的匕首悄悄打开,行若无事地抵到了真金的背脊骨上。
真金目不斜视地盯着赵砚,没有发现凌枝的举动,他对凌枝更没有怀疑的心。
忽必烈的耐心真的耗到了头,大喝:“赵砚,看来是我对你纵容得太过分了!”
赵砚反问:“可汗这是在说什么?”
“什么光复我不计较,什么情爱我也不管,结果你给我来这一手,要我的命?”
“什么光复,哪里来的光复?”
杨蛟的光复剑是赵砚随便取的名字,没有对外宣传,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剑上更没有刻字,他们只要死不承认,死不使用波浪花,就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过,“光复剑”可是辛弃疾的,辛弃疾当真是有一把光复剑!
辛弃疾是七十多年前的人,处于动乱的时期。
打击外族,奉为英雄,忽必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
辛弃疾一生信仰都是要光复大宋, 所以上次的“光复”两个字,的确是戳到了忽必烈的肺管子。
他不关心案子,可这又给扯到了什么案子上。
忽必烈牙关一咬,狠狠地道:“我不跟你伶牙俐齿,就是当下,赵仓必须出现,否则我就拿你问罪!”
杨蛟听闻这话,迅速地瞥了李整一眼。
李整的神情没有蒙古人的愤怒,也没有宋人的紧张,仿佛出神了。
杨蛟把僵硬的场面打岔掉,对赵砚说:“哎哟,你倒是找找你的仓人啊!兴高采烈的一个扎马宴,害得我们几个也被怀疑,哎哟我的天!”
陈亦安也配合道:“就是就是,快点找,快点找!做个生意把我们弄成这样,钱没挣到,还要搭命吗?你罪大恶极啊!”
厮杀早晚爆发,但他们还是想着多争取一点时间,毕竟当场全是凶猛的蒙古兵,真动起武来,他们当真就是以肉喂虎了。
杨仓害怕极了地对着杨蛟喊:“东家,东家,哎哟东家啊!你的生意都失败了,还惹这身骚啊!我想活着,我想活着!”
杨仓喊着喊着,就跪在地上抱住杨蛟的小腿了。
“住口!”忽必烈看着杨仓胆小如鼠的样儿,鄙夷地吼。
杨仓不敢吱声了。
杨蛟顺势踹他一脚:“滚开!没长骨头的东西!”
忽必烈再把目光对向赵砚,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赵砚顺着杨蛟抛出来的话头喊:“赵仓?”
喊着脚步移动,四处游走:“赵仓?”
诡异的沉默之中,一个哭凄凄的声音传上:“东家……东家……”
声音很虚弱,带着浓重的哭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般。
众人跟着寻找,都仿佛见了鬼了,不知道那个声音在哪里飘着的。
“东家……”
终于,某个桌子底下,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我在这儿……”
众人一瞧,正是赵仓。
赵仓蜷缩在门口最角落的饭桌底下,浑身脏兮兮地裹满了菜和油,头顶还挂着几片菜叶子。
今日到场的所有人都有饭吃有酒喝,位子非常多,且挨得近,赵仓正蜷身在最后一排、也就是门口方向的最角落里。
忽必烈和真金还有张弘范,他们一开始急于点人头,一眼只看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发现赵仓消失后,便就立即把怀疑目标对上赵砚,没有做过翻箱倒柜地搜查。
赵仓此刻的模样害怕极了,挂着眼泪挂着鼻涕,几乎浑身都在发抖。
抬起来的那只手,摇晃得蒙古人眼睛晕。
赵砚快步过去,一脚给他踹到肩膀上:“死哪儿去了你,差点害死我!”
咵啦啦,桌椅板凳瞬时碰撞,赵仓跪地求饶:“东家别打,别打!”
杨蛟紧跟其上,看着赵仓刚刚趴过身的地方一滩湿润,问道:“这是什么?”
张弘范闻言,迅速过去,上手一摸,再放鼻前一闻,尿?
忽必烈上来:“是什么?”
张弘范道:“吓尿了。”
忽必烈不信,也摸一下,再闻一下,瞬间一股恶心。
“软骨头!”
忽必烈一脚给赵仓踹过去,又气又鄙夷,似乎应了他那句话,宋人无气节。
杨仓见状,又去抱住杨蛟小腿,浑身像是发了羊癫疯那般:“东家,我没有躲,我没有躲!”
意思就是相比之下,他没有吓尿,他的骨头要比赵仓硬气一点。
杨蛟一脚给杨仓踹过去。
赵仓开始给赵砚磕头:“东家,我就是个仓人、账房,一介书生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怎么着的,也没有自己跑路丢下您不管啊!”
赵砚作势抬脚,又要准备踹,忽必烈大喝:“够了!”
忽必烈回位子坐好,被吵得头疼。
张弘范跟过去。
真金也过去。
赵仓出现了,凌枝便悄悄地把匕首收回护腕里。
赵砚和杨蛟佯装丧气地回到大堂中间,都垂着脑袋,好像是自家的下人丢人现眼了。
月烈轻轻摸着忽必烈的肩膀:“父汗,您真的该治伤了。”
忽必烈受伤蛮久了,总拖着可不行。
张弘范和真金也开始担心他。
赵仓躲着,还撒了一泡尿,他们虽然怀疑,却无计可施。
他们刚刚签完合约,仅因怀疑就毁了这单合作,对忽必烈想要的赵宋的高科技来说,是不值当的。
刘瑾荣死前明确说了是野利羌指使的,忽必烈更怕一叶障目、上了那帮党项人的当,毕竟上次他就被党项人利用了一把。
忽必烈狠狠压了口气:“宴会终止,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