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长河的水位趋于平稳。
一支由十艘“河巡者”级长船和数十艘补给独木舟组成的庞大船队,从渔港城拔锚启航,朝着长河入海口驶去。
何维站在旗舰“探索者号”的船头,长河的风吹动着他黑色的长发,他的眼中,映着前方完全陌生的水域。
他没有带商和矛这样的顶级军事统帅,因为铜都城联盟的根基需要他们去镇守。
这一次的远征,是一场以“探索”和“交流”为核心的文明之旅。
他身边站着的,是这次远征的两位核心副手,一文一武。
文官,是首席学者云算。
那个曾经名叫“算”的天才少年,如今也已长大成人。
他的姓氏“云”,是何维亲自赐予的,取“天上的云彩”之意,以表彰他在天文学和数学领域的卓越贡献。
他带领着十几名学宫最优秀的毕业生,负责航路的测绘、新物种的记录,以及与任何可能遇到的新文明进行初步的接触和分析。
武官,则是这次远征的卫队长石猛。
他是磐石卫队中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杰出指挥官,是矛的得意弟子,以勇猛和绝对忠诚着称。
他负责管理这支船队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兵,以及所有船只的安全。
航行了近一个月后,船队误入了一条从未足过的支流——澧水。
进入澧水后,货流变了一个样子。
河道变得宽阔而平缓,两岸不再是贫瘠的丘陵,而是被水网分割成一块块的、极其肥沃的冲积平原。
空气湿热,水草丰茂,充满了勃勃生机。
“老师,这里的土地,看起来比我们的长河平原还要好!”
石猛看着两岸的景象,忍不住赞叹。
云算则拿出了一套简陋的工具,正在测量此地的气候和湿度,他皱着眉对何维说:“老师,此地的气候与都城不同,雨水更多,更潮湿。如果我们在这里种植粟米,恐怕收成不会太好。”
何维点点头,这里的环境和上游的铜都城截然不同。
船队沿着这条陌生的支流,继续航行了五天。
在驶过一处河道拐弯时,一个正在船头观察水文的年轻船员,突然惨叫一声,脖子上被一支细如牛毛的黑色短箭射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伤口瞬间变得青紫,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有毒!是吹箭!”随队的觅氏女医师尖叫道。
“敌袭!”石猛咆哮着,第一时间举起盾牌,护在了何维的身前。
然而,他们什么也没看到。没有敌人的影子,没有弓弦的响动。
“咻!咻!咻!”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几乎听不见声音的破空声,从左岸的丛林中暴雨般地射来。
数百支涂抹了剧毒的吹箭,如同死神的飞吻,覆盖了整个旗舰的甲板。
“举盾!结阵!”石猛的指挥声冷静而又迅速。
卫兵们立刻用盾牌组成了龟甲阵,将何维和学者们死死地护在了中间。
“铛!铛!铛!”
大部分的毒箭,被青铜盾牌挡住,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但依然有两个卫兵,因为盔甲的缝隙,被射中了手臂,惨叫着倒了下去。
这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最诡异的攻击方式。
敌人,甚至没有露面,就能进行致命的打击。
“老师!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完全是靶子!”石猛焦急地对何维喊道,“请求准许我们登陆还击!”
何维的脸色铁青,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吹箭,射程极短,这意味着敌人就在岸边!
而对方选择伏击,证明他们的人数和实力,在他们自己看来,并不占优。
他们在利用地形和毒药,进行一场不对称的战争。
和他们玩捉迷藏,正中对方下怀。
“不必登陆。”何维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杀意,“我需要你,做一件更疯狂的事。”
“请老师吩咐!”
“传我命令!”何维对着所有船只,用尽全力咆哮道,“所有非战斗人员,进入底舱!所有船员,拿起船桨!所有战士,准备撞击!”
他指着那片箭雨最密集的左岸丛林。
“我们要做的,不是登陆。而是,让我们的船强行‘登陆’!”
“全速!撞过去!”
“什么?!”石猛和云算,都被何维这个石破天惊的命令,惊得目瞪口呆。
用珍贵的战船,去撞击坚实的河岸?
这是何等的疯狂!
“执行命令!”何维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们以为,我们会害怕,会逃跑!我们就偏要冲过去!用最野蛮的方式,告诉他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诡计,都毫无意义!”
在何维强大的意志下,石猛只能咬着牙,传达了这个在他看来近乎自毁的命令。
五艘河巡者长船,调转了船头。
水手们发疯似地划动着船桨,船身中央那巨大的硬帆,也被调整到了最大的角度。
“为了铜都!冲啊——!!!”
在石猛声嘶力竭的号子声中。
五艘庞然大物,如同一群被激怒的巨鳄,借着风力和桨力,以一种无与伦可匹敌的气势,向着左岸那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绿色丛林,狠狠地,撞了过去!
船头那由青铜包裹的、尖锐的撞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丛林中,那些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伏击者们,看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想过,这些巨大的、漂在水上的“木头怪兽”,竟然会主动向陆地发起冲锋!
他们那由藤蔓和树木构成的简陋防御工事,在这如同怪兽冲撞般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轰——!!”
“咔嚓——!”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和树木断裂的哀嚎。
五艘长船的船头,撞进了岸边的丛林之中,将泥土、树木、藤蔓全都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