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了那天魔,道一并未在原地久留。空气中残留的污秽气息与战斗波动,很可能吸引来更多不速之客。他如同灰色的幽灵,在嶙峋怪石与巨大残骸的阴影间快速穿行,寻找着下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
数个时辰后,他在一处崩塌了半边的、类似远古祭坛的巨石结构下,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凹陷处。此地视野尚可,能观察到较大范围,背靠坚硬的巨石,也算有个依托。
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开始推演《噬煞诀》,而是先仔细回味着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战斗。
“地元,方才我运用煞气时,你可有特殊感应?”道一以神念沟通本命法宝。
“主人,有的。”地元雷山的意念回应,带着一丝分析的口吻,“那湮灭煞气在破除对方能量时,似乎……并非单纯的能量抵消,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抹除’。而且,在煞气与那污秽能量接触的瞬间,我感觉到此地原本凝固死寂的法则,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道一心中一动。地元雷山身为通天灵宝,又是他的本命之物,感知比他更为细腻。“规则抹除……法则涟漪……”他咀嚼着这两个词,眼中光芒渐亮。
他再次尝试引动一丝外界狂暴能量。这一次,他更加专注,不仅用秩序之力寻找其结构“缝隙”,更用心去体会能量被剥离煞气瞬间,周围天地法则那微不可查的变化。
“果然!”道一精神一振。在湮灭煞气生成的刹那,他清晰地感知到,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禁锢”法则,似乎松动了一丝!虽然极其短暂,范围也仅限于他周身尺许,但确确实实存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由无数负面能量和残缺法则混合而成的狂暴能量,其内部蕴含的湮灭煞气,或许……是打破此地部分规则束缚的一把钥匙!不仅能克敌,或许还能用来……探索此地更深层的秘密,甚至找到离开的线索!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陡然明亮了几分。
他不再犹豫,全身心投入到《噬煞诀》的完善中。有了实战经验和新的发现,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他不再满足于简单地剥离煞气,开始尝试如何更高效地引动、过滤外界能量,如何将剥离出的煞气进行初步的提纯与压缩,甚至尝试在体内开辟一个临时的、极其微小的“煞窍”,用来储存备用的煞气,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过程依旧充满风险。有一次他尝试压缩煞气,差点导致能量在指尖失控爆炸,幸亏地元雷山及时以山体虚影镇压,才避免了重伤。但他没有退缩,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三天。道一缓缓睁开眼,摊开手掌,掌心之上,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颜色更深、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黑色细丝缓缓游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这缕煞气,比之前强了数倍,且更为稳定。
“《噬煞诀》,第一重,算是初步成了。”道一低声自语,脸上却无太多喜色。这只是生存的第一步,前路依旧漫漫。
他收起煞气,决定继续探索。一直躲藏并非长久之计,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片“陨星战场”的信息,需要找到其他可能还保持理智的“幸存者”,需要……资源!哪怕是最低级的灵石,在此地也是救命的稻草。
他小心翼翼地扩大探索范围。途中,他又遭遇了两拨“天魔”。这些天魔形态各异,有的还保留着部分妖族特征,有的则完全化作了能量怪物,但共同点是疯狂与污秽。道一凭借初步完善的《噬煞诀》和精妙的身法,皆有惊无险地将其解决,并仔细检查了它们留下的“遗物”,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他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骨骼堆积而成的、如同丘陵般的区域时,神识边缘,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死寂与疯狂的波动——那是阵法的痕迹!而且,似乎是一个……警戒与隐匿结合的阵法!
道一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磐石般融入一块巨骨的后方,目光锐利地望向阵法波动的来源。
在骨丘的深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模糊的身影在活动。他们行动间颇有章法,彼此保持着警戒距离,似乎在收集着什么。更重要的是,道一从他们身上,没有感受到那种纯粹的疯狂与污秽,虽然气息也充满了疲惫与沧桑,但眼神深处,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的光芒!
幸存者!
而且,似乎是一个小型的……营地?
道一的心脏微微加速。是敌是友?他们在此地生存了多久?是否知道更多关于此地的信息?
他没有贸然现身,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静静潜伏下来,仔细观察。他要先确定这个“营地”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在这片绝望的罪域之中,这一点点由理智者聚集而成的微光,究竟是希望的火种,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他需要时间来验证。
而时间,在这陨星战场,是最廉价,也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