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洞内,那冰冷的空间波动与“万毒魂玺”令牌的震颤遥相呼应,如同黑暗中无声的警钟,敲在每个人心头。
“他娘的!这鬼地方果然有古怪!”老墨压低声音,一把抄起靠在舱壁上的备用弩弓,眼神锐利地扫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怕是星枢教的窝点!”
韩立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紧张地望向来时的水路,生怕那波动的主人下一刻便从黑暗中扑出。青栀则握紧短刃,翠绿眼眸紧盯着道一,等待他的决断。
道一神色沉静,左手虚按,那“万毒魂玺”令牌的震颤立刻平息,被他强行以元力隔绝。他神识如潮水般向着波动来源蔓延而去,然而那波动极其诡异,仿佛源自极深之地,又似隔着层层空间壁垒,难以准确定位,只能模糊感知到那是一片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空洞区域,散发着陈旧而冰冷的能量气息。
“非是活物,似是一处废弃的古代传送阵法或观测站点,其能量核心偶有残响。”
道一收回神识,做出了初步判断。但从令牌的反应来看,此地必然与星枢教渊源极深。
“废弃的?”老墨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那也不能留!说不定啥时候那帮杀才就又摸过来了。”
道一点头:“此地不宜久留。我等既已确定目标,当尽快离开沼泽,前往裂魂峡谷。”
当下之计,确是先行摆脱眼前困局为上。那深处遗迹纵然神秘,此刻却非探究之时。
四人迅速回到黑乌龟号上。老墨全力催动灵舟,顺着地下河向下游疾驰而去。此番有了韩立提供的部分水道信息,虽仍险象环生,却比来时多了几分把握。
灵舟在黑暗的水道中穿行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水声轰鸣,并有微光透入。出口将近!
然而,就在临近出口的一片较为开阔的水域,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道裹挟着腥风的乌黑箭矢,如同毒蛇出洞,自侧前方一片巨大的礁石后暴射而出,直取灵舟能量核心与操控法阵!箭矢上淬着幽蓝剧毒,破空之声凄厉刺耳。
“敌袭!”老墨怒吼一声,猛打操纵杆,黑乌龟号笨拙地向一侧翻滚,险之又险地避过大部分箭矢,但仍有一支擦着船舷掠过,带起一溜火星,腐蚀得船壳滋滋作响。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老墨破口大骂,操控灵舟稳住身形,那架新装不久的“穿甲破障弩”瞬间锁定了箭矢来处。
只见那片礁石之后,缓缓驶出三艘通体漆黑、船首刻着狰狞骷髅撞角的飞舟,正是去而复返的黑风盗!
为首那艘飞舟上,独眼龙“秃鹫”扛着那柄鬼头大刀,独眼中闪烁着怨毒与贪婪的光芒,死死盯着道一,更准确地说,是盯着道一身旁那艘奇特的灵舟。
“嘿嘿嘿……老子就说这沼泽里哪来的肥羊,原来是你们这几只老鼠!”秃鹫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难听。
“司徒桀那老毒物死了,他库里的宝贝,合该归俺黑风寨!还有你这艘能扛住蝎婆毒功的怪船,俺老龙也要了!”
他身后数十名黑风盗众发出嚣张的嚎叫,各种淬毒兵刃、符箓光芒闪烁,杀气腾腾地将出口堵住。
这些匪修常年刀头舔血,虽个体修为不高,大多在金丹中期到元婴初期,秃鹫身为寨主也仅是元婴六重,但悍不畏死,配合默契,在这狭窄水域确是极大的麻烦。
“呸!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老墨嗤笑一声,手指已然扣在弩机之上。
“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敢拦你墨爷爷的路?”
韩立面色紧张,祭出了一面龟壳状的法盾护在身前,手中扣住了几张符箓。青栀亦是将短刃横在胸前,周身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晕。
道一立于船首,目光平静地扫过黑风盗三艘船,最终落在秃鹫身上:“百毒山庄之事已了,我等无意与黑风寨为敌。让开道路,可免一战。”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水声和匪众的喧嚣,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秃鹫独眼一眯,心中莫名一悸,但瞥了一眼己方人多势众,又想到那灵舟的奇特,贪念终究压过了警惕。他狞笑道:“小子,吓唬谁呢?在瘴毒山老子忌惮司徒老鬼和那老妖婆,现在嘛……识相的,交出储物袋和灵舟,老子心情好,或许能留你们个全尸!”
道一轻轻摇头,不再多言。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并无强烈灵压爆发,只是右脚看似随意地向前方水面轻轻一跺。
“地脉·涌!”
轰隆! 看似平静的水面猛然剧烈翻腾,如同煮沸一般!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巨力自河床深处轰然爆发,化作一道浑浊的、裹挟着无数泥沙碎石的水柱冲天而起,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黑风盗为首那艘飞舟的船底!
那飞舟虽有简易防护阵法,又如何抵挡得住这骤然引动的庞大地脉之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爆响!
整艘飞舟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掀翻,船体瞬间扭曲变形,防护光罩明灭一下便彻底崩溃,船上匪修惊叫着被抛飞出去,落入汹涌浑浊的河水中,顷刻间便被暗流卷走不知死活!
秃鹫毕竟修为最高,反应极快,在水柱爆发的瞬间便腾空跃起,堪堪避过倾覆之危,落在另一艘匪舟上,脸色惊骇欲绝。他完全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然而不待他下令,道一左手微抬,并指如剑,向着侧方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巨大礁石虚虚一引。
“起!”
那重达万钧的礁石竟应声而起,带着隆隆巨响,如同一颗巨大的石弹,被无形之力操控着,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向第二艘黑风盗飞舟!
“快躲!”秃鹫亡魂大冒,嘶声厉吼。
但那飞舟速度如何快得过这蓄势一击? 轰!!! 礁石精准命中船身中部!木屑纷飞,筋骨断裂之声不绝于耳!那飞舟直接被拦腰砸断,瞬间解体,船上匪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纷纷殒命,残骸迅速沉入水中。
兔起鹘落之间,三艘匪舟已去其二!
剩下的最后一艘飞舟上的匪修早已吓破了胆,眼看道一目光扫来,发一声喊,竟不顾秃鹫还在船上,调转船头就想逃跑。
“哪里走!”老墨早已等候多时,兴奋地大吼一声,扣动了扳机!
咻! 一支特制的破甲弩箭化作幽蓝闪电,撕裂空气,精准地从那艘逃窜飞舟的尾部射入,自船首穿出! 轰! 弩箭上附带的爆裂符文瞬间触发,将那飞舟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碎片四溅。
秃鹫目眦欲裂,他借着爆炸的冲击波狼狈地落在附近一块礁石上,独眼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他这才明白,自己踢到了何等铁板!对方若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道一并未再出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秃鹫浑身一颤,再也顾不得什么寨主威严、什么宝贝灵舟,噗通一声跪倒在礁石上,磕头如捣蒜:“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是秃鹫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求前辈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狗命!黑风寨愿献上所有积蓄,只求前辈饶恕!”
道一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水面,以及那些在浑浊河水中挣扎或已然沉没的黑风盗众,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修真界弱肉强食,若非他实力远超对方,此刻求饶的便是自己了。
“滚吧。若再为恶,定斩不饶。”道一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秃鹫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跃入水中,拼命向沼泽深处游去,连头都不敢回。
老墨咂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便宜这厮了。”
韩立长长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看向道一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举手投足间覆灭黑风盗主力,这等神通,远超他想象。
青栀则默默收回短刃,眼神复杂。力量,才是这世间最根本的法则。
道一并未在意他人所想。他神识再次仔细扫过周围,确认再无埋伏,且那洞穴深处的波动并未因这边的打斗而有异动后,才开口道:“走吧。”
黑乌龟号再次启动,驶出地下河口,重新沐浴在沼泽晦暗的天光之下。然而,刚出河口不久,道一眉头微蹙,望向东南方向。
在他的感知边缘,那几道属于星枢教使者的、冰冷幽暗的遁光气息,再次出现,并且正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疾驰而来!
显然,方才黑风盗的拦截虽然短暂,却足以暴露他们的位置。
“阴魂不散!”老墨也察觉到了,骂了一句,全力催动灵舟,向着裂魂峡谷方向加速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