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玄灵池旁,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王虎浸泡在乳白色的灵液之中,皮肤下那些诡异的暗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与灵池的净化之力顽强对抗着,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冰冷死寂气息。他身体不时剧烈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低吼。
玄玑真人、南明长老、陈长老、道一、云曦以及焦急守在一旁的阿秀,全都聚集于此。救治王虎的方案已然商定,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开始吧。”玄玑真人沉声下令。
南明长老立刻催动灵池阵法,乳白色的灵液光芒大盛,更加浓郁的净化之力涌入王虎体内,暂时将其周身气血和那邪异力量一同“冻结”迟缓。
陈长老则上前一步,将一枚龙眼大小、赤红如火、散发着精纯地火精华的灵丹——“蕴火培元丹”,小心地喂入王虎口中,并以真元助其化开。温和的地火之力缓缓扩散,开始中和那冰冷的邪力。
王虎身体的抽搐明显减轻,皮肤下的暗纹蠕动也变得迟滞,似乎初步起效。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
玄玑真人面色肃穆,双手掐动繁复法诀,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来自地火心核“九炎焚天阵”的阵法余晖。那是一缕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赤白色火焰能量,其蕴含的至阳至刚的焚灭之意,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一丝阵法余晖,隔着灵池净水,缓缓渡入王虎丹田位置!
“嗤——啊!!!”
即便有灵池净水和蕴火丹的双重缓冲保护,那至阳的阵法余晖入体的瞬间,王虎仍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他身体猛地弓起,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如同被投入炼炉的精铁,与那些试图抵抗的暗色邪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至阳与至阴两股极端力量在他体内疯狂交锋!
道一和阿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玄玑真人全神贯注,精准地操控着那丝阵法余晖的强度,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在进行最精细的微雕,一点点地灼烧、炼化着那些与王虎气血纠缠最浅的邪异纹路。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万分。王虎浑身汗出如浆,却又瞬间被蒸发,肌肉剧烈痉挛,若非其体魄强悍远超常人,早已崩溃。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在王虎左臂一处相对独立的暗纹,被那丝阵法余晖彻底灼烧净化,化为一丝黑气消散后,玄玑真人立刻收回了力量。
王虎猛地瘫软下去,陷入深度昏迷,但气息却比之前平稳了一丝,左臂那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色泽。
“成功了!”南明长老松了口气。
“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玄玑真人抹去额角汗水,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消耗不小,“更深处的邪力已与他的气血本源纠缠太深,强行炼化,必会伤及根本,甚至可能引发邪力反噬,加速侵蚀。此法只能暂缓,无法根除。”
道一看着王虎身上依旧存在的大部分暗纹,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连掌门师伯借助地火心核之力都只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阿秀带着哭腔问道。
玄玑真人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或许……还有一个地方,有一线希望。”
“北冥寒渊?”道一和云曦几乎同时开口。云曦之前传来的讯息,二人都已知晓。
“不错。”玄玑真人颔首,“北冥寒渊乃至阴至寒之地,与地火心核的至阳至刚截然相反。其深处孕育的‘极寒冰魄’或‘万年玄冰髓’,乃是天下至寒之物,能冻结万物,或许能彻底冻结王虎小友体内那活跃的邪力,使其陷入绝对沉寂,为我等寻找根除之法争取时间。甚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据古老传闻,北冥寒渊最深处,可能存在一种名为‘净世雪莲’的奇物,其性至净,能净化一切污秽邪祟,或有可能彻底化解此等邪力。但这只是传说,从未有人证实过。”
北冥寒渊!极寒冰魄!净世雪莲!
希望再次从道一心中燃起,无论多么渺茫,他都必须去试一试!
“弟子愿往北冥寒渊!”道一毫不犹豫地请命。
“我也去。”云曦上前一步,神色坚定,“北冥寒渊环境险恶,更可能有未知凶险。我伤势已无大碍,对阵法和禁制略通一二,或可相助。而且,”她看向道一,“寻找救治凌霄师尊的万年温神玉,或许也能在北冥找到线索。”
玄玑真人看着两人,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如此也好。你二人同行,相互有个照应。北冥寒渊位于大陆极北,路途遥远,环境恶劣,更有诸多强大妖兽和诡异天险,务必万分小心。”
他取出两枚玉简和一枚令牌交给道一:“此乃宗门收集的关于北冥寒域的地理舆图和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我的掌门令牌。凭此令,可在沿途宗门据点获得一些帮助。记住,事不可为,切勿强求,保全自身为重!”
“弟子遵命!”道一和云曦郑重接过。
“道一哥,云曦长老,你们一定要小心!”阿秀眼中含泪,满是担忧。
道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王虎,目光坚定:“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救虎子的办法,平安回来。”
决议已定,两人不再耽搁,稍作准备,便欲出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之际,道一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星辉石戒,忽然再次微微发烫!
他心中一动,取出石戒。只见石戒之上,那古朴的星辉纹路正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芒,指向的方向,赫然也是正北!
与此同时,他识海中的青石烙印也传递来一股模糊的悸动,对石戒指引的方向似乎有所回应。
“这……”道一与云曦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守拙师尊同门留下的这枚石戒,竟然也对北冥寒渊有反应?难道当年守拙师尊前往北冥,并非仅仅为了寻找克制邪眼之法,更与这石戒本身有关?
这枚得自裂魂涧底、可能与某个古老遗迹或阵法有关的“钥匙”,它的秘密,似乎也要在北疆之外才能揭晓。
前路虽险,但线索已明。
道一与云曦不再犹豫,向玄玑真人和两位长老行礼告别,化作青白两道遁光,冲天而起,毅然决然地朝着大陆极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不久,青岚宗后山禁地,那片通往地火心核的甬道入口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灰色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灰袍人望着北方天际,兜帽下的阴影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星轨已动,北冥星启……”
“棋子……终是入了棋局……”
“源胎苏醒之期……又近了一步……”
声音消散,灰影也随之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那深埋于青岚峰底的岩浆湖,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翻滚咆哮,镇压着那亘古的邪恶。
而遥远的北方,等待道一和云曦的,将是比南疆更为酷烈、更为神秘的冰雪绝地,以及深藏其中的、关乎存亡的古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