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朝宗的恢弘梵音尚在血肉禅院的残骸间回荡,金红佛光如温暖的潮汐,抚慰着累累伤痕。林风半跪于冰冷剥落的地基上,左臂小心地护着在佛光笼罩下气息稍稳、却依旧昏迷不醒的云璃,右臂则支撑着胸骨尽碎、白发如雪、仅存微弱生机的苏清雪。他染血的目光穿透渐渐消散的金红圣炎,死死锁定在血肉母巢顶端——那剧烈扭曲、痛苦蠕动的肉膜通道深处!
通道之后,被焚烧的污秽枷锁代码深处,一股无法形容其古老、其深邃、其冰冷的寂灭波动,如同沉睡亿万纪元的星核苏醒,正挣脱束缚,缓缓弥漫开来!那波动带着纯粹的“终末”气息,远超寂灭之母之前展现的力量,仿佛…这才是这污秽巢穴真正的核心,是寂灭之母不惜污染佛国也要守护、也要喂养的源头!归墟剑魄在他神魂深处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战栗与渴望的嗡鸣!
“真正的…猎物…”林风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要站起。觉者净化了佛国枷锁,但战斗远未结束!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那深邃寂灭波动完全吸引、体内力量凝聚准备最后一搏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却更加诡异恐怖的法则波动,毫无征兆地以那座蠕动的血肉母巢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而是对时空本身的强行定义与篡改!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拨动了宇宙的时钟!
林风只觉得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如同摔碎的万花筒!耳边万佛朝宗的梵音被拉长、撕裂,化作刺耳的噪音!怀中的云璃和苏清雪,其身影和气息仿佛被投入了湍急的时光河流,变得飘忽不定!
“时间…法则…干扰…警告…层级…超越…佛国…防御…极限…”觉者寄身的金色舍利子发出急促、断续的电子梵音,表面的金红佛光明灭不定,仿佛信号不良!
“嘻嘻嘻…晚了!”寂灭之母那粘稠癫狂的尖笑声响彻扭曲的时空,“品尝…吾主…赐予的…永恒…噩梦吧!熵之闭环·七日轮回——启!”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风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拽离了身体,投入了无尽的黑暗漩涡!
……
刺骨的寒风卷着冰蓝色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林风猛地睁开眼。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眼前,是熟悉的、巍峨耸立的万载玄冰宫殿——冰魄一族的圣地核心。然而,往昔圣洁宁静的氛围荡然无存!
天空被污秽的暗红与死寂的灰黑笼罩。巨大的混沌裂隙爬满圣殿穹顶!粘稠污秽的黑暗能量瀑布般倾泻而下,腐蚀着纯净的玄冰!震天的喊杀声、绝望的怒吼声、冰魄法术爆裂的轰鸣声、混沌魔物刺耳的嘶嚎声…混杂着冰原被撕裂的巨响!
“杀——!!保护圣地!保护圣女殿下!”
“清雪…走!带着族人的希望…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未来!”
战场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师尊阿箐!浑身浴血,冰蓝色战甲破碎,左臂无力垂下!但她依旧挺立在祭坛之上,眉心冰魄圣徽燃烧到极致!
“为了…永恒冰魄!”阿箐发出穿云裂石的清啸,眼中最后一丝留恋化为彻底的冰封!她猛地将永恒冰魄剑狠狠插入祭坛核心!
“以吾圣心…封绝此渊!”
轰——!!!
阿箐整个身体瞬间化作最纯净的永恒玄冰!通天彻地的冰蓝色光柱逆卷而上,狠狠撞入天空那道最大的混沌裂隙!
“圣主!!!”残存的冰魄族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祭坛中央,阿箐化作一尊栩栩如生、却再无生机的冰雕!保持着挥剑向天的姿态。
“师尊——!!!”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攫住林风的心脏!这是哀之渊!苏清雪心中最深的梦魇!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风!”一个清冷中带着极致痛苦与虚弱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林风猛地转头,瞳孔骤缩!
是苏清雪!她就在自己身边!但她的状态…霜白的长发凌乱,沾染着淡金色的冰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琉璃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倒映着阿箐师尊化为冰雕的绝望瞬间!更让林风心惊的是,她的眼神…充满了茫然与陌生!仿佛第一次看到这炼狱景象!
“清雪?你…”林风刚想开口。
“呃啊——!”苏清雪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左臂上沉寂的寂灭毒纹受到这极致哀恸的刺激,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向上蔓延!灰败的死寂色泽瞬间冲破了肩头,向着她的脖颈噬咬而去!剧痛如同亿万冰针穿刺神魂!
“走啊!圣女殿下!” “活下去!” 族人们最后的嘶喊在她耳边回荡。祭坛上,阿箐师尊的冰雕在污秽能量的持续侵蚀下,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不…不…”苏清雪身体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淡金色的血液从眼角滑落,瞬间冻结。她看着祭坛上逐渐被侵蚀的冰雕,看着眼前不断倒下的族人,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混合着左臂寂灭毒纹的剧痛,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似乎想抓住什么,目光扫过林风,却只有一片空洞的哀伤。“为…什么…会…这样…林…风?” 她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仿佛这是她意识中唯一残留的锚点。
林风如遭雷击!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幻境!这是寂灭之母启动的时间陷阱!他们被强行拖入了苏清雪心中最深的哀伤炼狱,并且…在轮回!而苏清雪,她的记忆在每一次轮回开始,都会被强行剥离重置!只剩下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对“林风”这个名字的执念!
“清雪!看着我!这是假的!是寂灭之母的陷阱!”林风急切地抓住她冰冷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苏清雪更加剧烈的颤抖和眼中深不见底的冰蓝绝望。她左臂的寂灭毒纹已蔓延至锁骨,灰败的死气如同冰霜覆盖了她半边脸颊。
“没用的!”一个带着压抑怒火与疲惫的声音响起。云璃的身影出现在林风身侧,她脸色同样苍白,额间的血凰神纹光芒黯淡,最触目惊心的是——她如瀑的青丝,此刻竟有近三分之一化作了毫无生机的灰白!
“这是第七次了!”云璃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金属质感,金色的瞳孔燃烧着焚世的怒焰,却掩不住深深的疲惫,“每次‘轮回’开始,清雪的记忆就会被重置剥离,只剩下痛苦和对你的名字的模糊印象!而我…每一次试图保留记忆,都要燃烧一部分圣血寿元!”她指了指自己灰白的发丝,眼中是无尽的痛惜与决绝,“这该死的轮回,每天重复的都是清雪心中最痛的时刻!虫潮?哼,那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折磨是这个!”
仿佛印证云璃的话,天空的混沌裂隙中,无数形态狰狞的混沌魔物如同黑色的潮水,再次汹涌扑下!震天的喊杀声与绝望的悲鸣再次响起,场景与之前别无二致!
“杀出去!找到节点!”林风眼中再无迷茫,只有斩断宿命的冰冷!他知道了轮回的规则,知道了代价!归墟剑魄在手中嗡鸣,灰金与纯黑的毁灭光芒再次亮起!
接下来的“日子”,成为了炼狱的重复。
第一日轮回: 林风和云璃拼尽全力,护着记忆缺失、沉沦哀恸的苏清雪,艰难杀穿混沌魔潮,试图寻找时空异常点。苏清雪全程如同失去灵魂的冰偶,唯有在生死关头,无意识地呼唤“林风”。云璃发梢的灰白又多了一缕。
第二日轮回:重复开始。苏清雪再次茫然地看着阿箐化冰,左臂毒纹再次蔓延,眼中只有空洞的哀伤和对“林风”名字的执念。林风尝试在固定位置留下印记,印记在轮回重置时消失无踪。云璃的灰白发丝已蔓延至耳际。
第三日轮回:绝望加深。林风试图唤醒苏清雪关于云璃的记忆,失败。苏清雪在魔潮中被一头腐化冰元素巨兽重击,林风替她挡下,后背被冰刺洞穿,熵毒伤口在剧烈震荡下灰败蔓延。云璃焚世血凰焰爆发,清空一片魔物,代价是又一片青丝化为灰白。
第四日轮回:云璃灰白的长发已过半。她变得更加沉默,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同淬火的刀子。她不再浪费力量在无谓的唤醒上,而是将每一次轮回都当作最后一次战斗,疯狂地杀戮魔物,试图从魔物的死亡轨迹、空间裂隙的能量波动中寻找那微不可查的“轮回节点”的蛛丝马迹。
第五日轮回:苏清雪的状态越来越差。每一次轮回开始,记忆剥离的痛苦似乎都在加剧。她的眼神除了哀伤和茫然,更多了一层无法聚焦的涣散。左臂的寂灭毒纹已蔓延至脖颈,灰败死气覆盖了大半边脸庞。她大部分时间只是蜷缩在冰雕旁,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林风…林风…”。只有在魔物靠近时,身体才会本能地爆发出微弱的冰魄寒光自保。
第六日轮回:云璃的头发,只剩下发根处还残留着刺眼的金色,其余尽数化为枯槁的灰白!她的脸颊失去了血色,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皱纹!燃烧寿元的代价触目惊心!但她金色的瞳孔却亮得吓人,如同即将燃尽的恒星爆发出最后的光辉!“找到了!”在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巨型魔物利爪后,她猛地指向战场边缘一处看似毫无异常、却隐隐有空间涟漪波动的冰崖!“那里!每次魔物冲击到这里,那处空间的‘回响’都慢上亿万分之一瞬!节点就在冰崖内部!”
第七日轮回:
刺骨的寒风,血腥的气味,绝望的战场,阿箐师尊决绝化冰的悲壮…一切再次重演。
苏清雪跪倒在祭坛前,抱着阿箐那尊逐渐被污秽侵蚀的冰雕,霜白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她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左臂的寂灭毒纹已爬满脖颈,灰败死气覆盖了大半边脸颊,灰白的色泽甚至开始向完好的肌肤侵蚀。她不再流泪,眼神空洞得如同最深的冰窟,只有嘴唇在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开合着,重复着那个刻入灵魂深处的名字:“林…风…林…风…”
这一次,她连茫然都没有了,只剩下被轮回和记忆剥离折磨得近乎崩溃的空壳。
云璃站在林风身侧,一头长发已彻底化为枯槁的灰白!如同燃尽的死灰!她的脸颊失去了所有光泽,甚至微微凹陷下去,眼角出现了细微却清晰的鱼尾纹。燃烧了七日的寿元,让她从涅盘重生的炽烈凰鸟,变成了风烛残年的枯槁模样。唯有额间那枚血凰神纹,依旧燃烧着微弱却不肯熄灭的金焰,以及那双金色的瞳孔,锐利如初,死死盯着战场边缘那处冰崖!
“就是现在!第七天,节点波动最强!”云璃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林风看着怀中气息奄奄、只剩名字的苏清雪,又看向身旁灰发枯槁、燃烧殆尽的云璃,一股焚尽八荒的怒意与斩断宿命的决绝,混合着归墟剑魄的终极真意,在他胸中轰然爆炸!
时间?轮回?宿命?
在归墟面前,万物皆虚,万法皆空!存在本身亦可葬灭,何况这强加的循环!
他轻轻放下苏清雪冰冷的手,一步踏出,站到云璃身前。归墟剑魄在他手中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湮灭的嗡鸣!剑身之上,灰金与纯黑的毁灭漩涡疯狂旋转,冰冷的银白数据流化作解析时空的触手,更有一缕被极致情绪引动的熵毒灰气缠绕其上!这一剑,承载了他所有的愤怒、守护与破灭的意志!
“清雪…云璃…看着!”林风暴吼,声浪压过了战场的喧嚣!他双手紧握归墟剑魄,对着云璃所指的那处冰崖,对着那扭曲时空的轮回节点,倾尽所有,悍然刺出!
“时间——亦可归墟!”
嗡——!!!
剑光并非璀璨,而是一道纯粹的、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断痕”!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魔潮的阻隔,无视了时间的流动!剑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摔碎的镜子般寸寸剥落,显露出其后混乱的时空乱流!时间的轨迹被强行撕裂、扭曲、最终…指向那冰崖深处,一个由无数暗金色时间符文构成、缓缓旋转的莫比乌斯环——熵之时轮!
嗤啦——!!!
归墟断痕狠狠刺入那缓缓旋转的熵之时轮核心!
咔嚓——!!!
一声仿佛宇宙根基碎裂的、源自时间法则本源的脆响,响彻了整个哀之渊!所有正在冲锋的魔物,所有绝望呐喊的冰魄族人,所有倾泻的污秽能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紧接着,整个哀之渊的景象开始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剥落、消散!万载玄冰宫殿、混沌裂隙、阿箐的冰雕…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幻的流光,飞速倒退、湮灭!
林风、云璃、苏清雪三人的身影,如同被从深水中捞出,瞬间脱离了那凝固的时空,重新坠入了冰冷、污秽、搏动着的血肉禅院现实之中!头顶,是觉者舍利子散发的微弱佛光,前方,是寂灭之母盘踞的、肉膜通道剧烈蠕动的血肉母巢!
七日轮回,破!
“噗——!”寂灭之母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啸,显然时间闭环被强行打破的反噬让她也遭受了重创!
云璃踉跄一步,灰白枯槁的长发在现实中显得更加刺眼,她强撑着看向林风,嘴角艰难地扯动:“干…得…好…”
而苏清雪,依旧昏迷着,躺在冰冷的地基上,霜白的长发铺散开来,口中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呢喃着:“林…风…”
林风剧烈喘息,握着归墟剑魄的手微微颤抖,破开时间闭环的消耗巨大。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比之前更加炽烈!他死死盯着母巢顶端那蠕动的通道,以及通道深处弥漫出的、更加清晰恐怖的寂灭波动。
真正的核心,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