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出师表》中这再熟悉不过的句子,却是全班同学又爱又恨的“必背噩梦”。
爱历史背景,恨刘禅无能,竟让相父写出这般多字的‘三国攻略’,肥了他刘禅,坑哭了后世学子,特别是罚抄的同学...
一想起同窗们埋头苦背、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吕嬛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一个个的,不去想着怎么背得快,反倒天天脑洞大开,琢磨着要是能穿越回三国,该怎么阻止诸葛丞相写下这篇名作。
方法也是五花八门,比如偷藏丞相笔墨,令其把《出师表》转为口述:“呃…那个…陛下啊…你要好好干…嗯…就这吧。”
仿佛这样,便能在语文课上逃过一劫。
但有人给出了更具建设性的思路:把丞相抢回家!
吕嬛也曾觉得这主意妙极。
可转念一想,汉昭烈帝与他的丞相,那段君臣相得、托付生死的千古佳话,不正是三国最动人的浪漫吗?
她舍不得打破,更不忍拆散,才会在许昌辞别时,将诸葛亮举荐给刘义父。
有人说,若无蜀汉之浪漫,三国历史便会化为寻常,与魏晋南北同一档次,吕嬛深以为然。
世人皆知三国,可有几人喜欢魏晋风流?
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南北朝,只道三国归晋便是隋唐,直接跳过那段黑暗的时代。
作为蜀汉的核心人物,昭烈帝和丞相绝对是陷入黑暗前的光亮,照亮了汉家的风骨,也映出了后世无数士人的脊梁...
此时,丞相的草庐沐浴在晨光薄雾当中,透过青绿竹林,便能看到院墙木门,一派农家小院的模样。
山风徐来时,吹走片片竹叶,飘然落进清澈河中,随波逐流着,淌过木桥底下,去了远方...
吕嬛踩在木桥上,发出轻微的吱呀之声。
她环顾周围,只见美景数不胜数,就连脚下的小桥流水,亦是透露着几分江南园林的意境。
“都督...”张先见她站了老久没动弹,便俯身询问道:“可是这草庐之内有大宝贝?若是都督拉不下脸来,让属下代劳便可!”
说完,他便抽出半截佩剑,如临大敌一般望着小院门板。
“没有!”吕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顶在他剑柄上,将其佩剑归入鞘内:
“只不过听说襄阳士人所建之居所,追求天趣,诗情画意,暗合山水之境,我便过来涨涨见识,观摩一番。”
“竟是如此...”张先眉宇间闪过几丝失落,摇了摇头:“自古山水、风水是一家,都督何不直接向温侯讨教?”
只一句话就把吕嬛气得说不出话来。
阳宅跟阴宅能一样吗?
她父亲说起风水可谓头头是道,可让他建个房子试试,只知道里面有张床就行。
“走吧!该启程了。”她没好气道,随即迈步就要离开。
反正小亮亮此刻也不在里面,看一眼打完卡就该回去了...
正在此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个动静在安静乡野中相当醒目,顿时吸引吕嬛转过身来,同时还惹来十数亲兵的虎视眈眈。
冬月的冷意加上战阵杀意,夹进风中,直往人领子里灌。
开门之人握住门板的手顿时一哆嗦,赶忙把两扇门齐齐打开,抱拳作揖:
“敢问几位将军,光临寒舍,可有指教之处?”
吕嬛看这眉清目秀的男子,脱口说道:“没有指教,只是路过,见此地景致怡人,便来讨口水喝。”
“既如此,请进来坐。”
那人比了个请的姿势,随后走进屋内,想必是要端碗倒水。
吕嬛不疑有他,迈步就要跨进小院。
“都督且慢!”张先赶忙上前一步,脑袋伸进院门之内,窥探几下之后说道:“荒郊野外,恐有鬼魅,还是让我等先进入试探一番,以防有诈。”
“让开让开,哪来那么多炸!”吕嬛不耐烦地挥开这厮。
她就不信了,难不成诸葛亮还会在自己家里摆上八门金锁阵?
踏入院中,一栋木制别墅便跃入眼帘,四周空地铺满枯黄落叶,却也清扫出一条小道,一头通往屋门,另一头则是连着一处小亭。
亭中有一石桌,而那开门男子,正在桌上放碗倒水。
“二位客人请坐。”
未等吕嬛入座,张先一个箭步端起陶碗,瞪大眼睛仔细扫描,而后试探着喝了几口,站在吕嬛身后,啧啧舌唇:
“此水甚为寡淡,至少烧开了两次,然品相甚佳,可以饮用。”
吕嬛端坐石凳,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瞧把这厮能的,白开水还能品出五粮液的味道不成?
“客人见谅,”那男子微微垂眸:“只因天气渐冷,仓促之间,便将开水热了一下。”
“无妨!”吕嬛捧起陶碗,好奇地抬眸打量,只见他岁数与自己相仿,模样甚为俊美,便开口问道:“我观你姿仪非凡,敢问高姓大名。”
那男子腼腆一笑,俯身作揖:“在下琅琊阳都人氏,复姓诸葛,名均,字子衡,于此地耕读为生,不过一乡野闲人,岂敢劳将军动问。”
吕嬛闻言,不由眼眸一亮。
十五岁的诸葛均?
好极了!
长安书院就需要他这种人才!
更何况容貌长得还行,不抢回去,岂不可惜!
魏蜀吴都有诸葛家投注,那他老吕家也得讨要一个吧?
就选他了!
一通过面试,吕嬛这个老板便进入了‘高薪聘请’的环节:
“我在关中颇有家资,良田无数,书籍成山,你若有意,可随我去长安,耕田之时有黄牛相伴,若想读书有存书万卷,不知子衡意下如何?”
诸葛均闻言微微一怔,眸中掠过一丝茫然,继而敛袖轻声问道:
“未请教将军尊籍何处?”
吕嬛恍过神来——竟忘了自我介绍:
“九原吕嬛,现任并州都督诸军事,我父亲便是温侯吕布。”
此话一出,诸葛均心神剧震,喃喃说着:“你就是那个四处绑架女子,还在平阳掳走三千妇人的...吕玲绮?”
名头这么响吗?吕嬛疑惑着点了点头,纠正道:“是解救,不是掳走,子衡注意用词规范。”
诸葛均咽了咽口水——这两个词对于吕氏父女来说,有区别吗?
他好恨自己,怎就把院门打开了,学着二兄多睡一会不好吗...
“多谢吕督厚爱,”诸葛均眼帘低垂,声调平和却坚定,“我自幼与家兄相依为命,岂敢弃他而去,只求在此山野之间悠然耕读,还望都督成全。”
“成全”二字已经表明他的意愿,甚至还带了几丝反抗的意味。
若是吕嬛稍稍懂点道义,定然不会再作为难。
但吕嬛此刻的心思,全在‘弃他而去’这个词上。
她怔然问道:“你家二兄,不是被刘玄德请去当军师了?你独守空房不嫌烦闷吗?不若跟我回长安,包吃包住包娶媳妇,总好过蹉跎于乡野之间。”
这待遇,算是下了血本。
就没见过哪家老板敢包媳妇的,但吕嬛就敢。
只因关中不缺女子,就缺诸葛均这种青年俊杰。
他一进长安,犹如羊入虎口,不用做媒就能被内部消化掉...
“可我家二兄并未出门...”诸葛均指了指一旁的单层别野:“...他正在草堂就寝,都督是不是...找错人家了?”
“什么!”
吕嬛腾地站起身来,身上甲片哗啦作响,炙热眼眸猛然望向草庐。
“你家二兄姓甚名谁?”
她实在不敢相信,诸葛亮没有被刘备收走吗?怎会躺在屋里睡觉?
这日上三竿的,也不起来种地,说好的耕读呢?
都说抢劫犯当久了,会自然而然地生成痞性气质,眼下吕嬛的状态就是如此——满眼星星,嘴角水光,跟采花大盗没有区别。
诸葛均后退两步,怔忡道:“家兄诸葛亮,字孔明...”
“那就错不了!”吕嬛脸庞满是激奋之色,“本都督答应了,许你兄弟二人不离不散。”
诸葛均有种不妙的感觉:“都督的意思是...”
吕嬛抬手捏拳,嘴角微扬:“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