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膏的效果远超陆峰想象。只一夜功夫，他手上狰狞的伤口便愈合结痂，第二日竟已恢复如初，连老茧都软化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
握着恢复如初的双手，陆峰对林雪的感激又深了几分。那玉瓶中的药膏还剩大半，他小心藏好，这等灵药关键时刻能救命。
伤势既愈，麻烦却接踵而至。
那日之后，王老头对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不仅不再有只言片语的指点，分配活计时更是毫不留情。
“从今天起，丹堂所有杂役的柴火都归你管。”王老头丢下一句话，“劈不完，没饭吃。”
陆峰看着堆积如山的灵木，倒吸一口凉气。这工作量，便是三个壮汉也未必完成得了！
但他没有争辩，只是默默提起斧头。他知道，这是王老头在敲打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前几日风头太盛，现在必须学会藏拙。
第一日，陆峰从日出干到月上中天，才勉强完成份额，回屋时双臂肿痛抬不起来，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
第二日，他学乖了。不再一味蛮干，而是仔细观察灵木纹理，寻找最易下斧的角度。又将那丝微薄灵力运至双臂，虽不能劈金断玉，却也能省些力气。
效率提升了些，但依旧累得半死。
第三日，他忽然灵光一闪：既然灵力能附于斧刃，为何不试试《基础丹术手札》中提到的“锐金诀”？那本是个最低阶的金属性小法术，用于处理某些坚硬药材，此刻却正合用！
他尝试着将一缕金系灵力附在斧刃上。第一次失败，斧头光芒一闪即逝；第二次，坚持了三息；第三次...
“嗤”的一声轻响，斧刃竟轻易没入灵木，如切豆腐！
陆峰大喜，连忙收敛心神。这“锐金诀”极耗灵力，以他炼气一层的修为，最多维持十息。但他很快找到节奏：看准纹理，运诀劈下，随即收功回气...
如此循环，效率何止倍增！待到日落时分，他竟提前完成了任务！
王老头来验收时，看到整齐码放的柴堆，眼中讶色一闪而过，却只是哼了一声：“明日开始，挑水也归你。”
于是陆峰的苦役又多了一项：每日要去十里外的灵溪挑水三十担。
挑水比劈柴更折磨人。沉重的木桶压在肩上，山路崎岖难行，更要命的是——看守灵溪的是个刻薄的外门弟子，故意刁难，每次只允取半桶水。
几天下来，陆峰肩头磨破又结痂，结痂又磨破，双腿肿痛如灌铅。
但他咬牙忍着。白天干活时，他偷偷练习“轻身术”——另一个手札上记载的辅助法术；挑水时，则尝试运转“厚土诀”稳固下盘。
失败，摔倒，水洒了一身...看守弟子幸灾乐祸的嘲笑声中，陆峰默默爬起，重新打水。
如此过了七八日，他渐渐摸到门道：上山时用轻身术省力，下山时用厚土诀稳身。虽然灵力消耗巨大，但每次灵力耗尽后重新修炼，那丝气感都会壮大一分！
他忽然明悟：王老头这哪是惩罚？分明是借杂役工作磨炼他的灵力操控和肉身！
想通此节，陆峰再无怨言，反而更加投入。白天压榨每一分灵力干活，晚上则打坐修炼，服用聚气散。修为竟在这苦役中飞速提升，很快触及炼气二层的瓶颈。
这日挑水时，他忽然福至心灵：为何一定要用木桶挑水？若能用“凝水诀”控制水流...
他尝试着将灵力附于桶中，引导水流。起初水花四溅，根本控制不住。但他不气馁，一次次尝试，对灵力的掌控在失败中愈发精妙。
三天后，他已能令桶中水流如臂指使，甚至能分出细流在空中飞舞片刻。看守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再也找不到刁难的理由。
一个月期限将至时，陆峰已能同时运转轻身术和厚土诀，踏着崎岖山路如履平地，三十担水半日便能完成。劈柴更是信手拈来，锐金诀已能维持半炷香时间。
他的修为水到渠成地突破到炼气二层，肉身也在灵力的反复淬炼下强韧了不少。
这日晚间，王老头突然把他叫到屋里，扔给他一本更破旧的小册子。
“拿去擦屁股。”老头语气依旧硬邦邦，但陆峰接过一看，心中狂跳——那竟是《基础符阵详解》！
“王老，这...”
“滚吧，看着碍眼。”王老头挥挥手，又补充道，“西北角那些药材快发霉了，赶紧处理掉。”
陆峰深深一揖，退出屋子。月光下，他抚摸着书页上玄奥的符阵图案，知道这是王老头对他一个月苦修的认可。
然而平静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又找上门来。
这日陆峰正在挑水，忽然被几个外门弟子围住。为首的竟是张师兄，他面色红润，显然早已无恙。
“陆师弟，别来无恙啊？”张师兄阴笑着，“听说你最近很出风头嘛。”
陆峰放下水桶，平静道：“张师兄有何指教？”
“师兄我最近修炼到了瓶颈，需要些灵石买丹药。”张师兄拍拍陆峰肩膀，“听说你很会‘做生意’？借师兄五十灵石周转周转？”
这分明是敲诈！陆峰心中怒火升腾，但面上不动声色：“张师兄说笑了，我一个杂役，哪来五十灵石？”
“没有？”张师兄脸色一沉，“那我只好自己找了！”
说罢竟直接伸手要搜身！
陆峰下意识后退，却被另外两人按住。正当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冷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林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身旁跟着那只通体雪白的灵貂。小貂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
张师兄等人顿时僵住，连忙行礼：“林师姐...”
林雪目光扫过被按住的陆峰，眉头微蹙：“宗门禁止私斗，你们不知道？”
“师姐误会了，我们只是和陆师弟开个玩笑...”张师兄干笑着松开手。
林雪却不理他，径直走到陆峰面前，递过一个药瓶：“上次的冰肌膏，再予你一瓶。”
众人目瞪口呆。冰肌膏何其珍贵，林雪居然一送再送？这张师兄到底什么来头？
陆峰也愣住了：“林师姐，这太...”
“手若再伤，可惜了你的炼丹天赋。”林雪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她瞥了眼张师兄等人，“还不动？”
张师兄等人如蒙大赦，狼狈逃窜。
陆峰握着药瓶，心情复杂：“多谢师姐解围。但这药...”
“不必多言。”林雪打断他，忽然压低声音，“丹堂有人要对你不利，小心刘三。”
说罢转身离去，白衣胜雪，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
陆峰心中凛然。刘三？那个最爱打小报告的杂役？
他回想近日种种，忽然意识到：张师兄怎会知道他“做生意”？定是有人告密！
当夜，陆峰故意在刘三附近与李大山派来的伙计交接丹药，果然瞥见刘三鬼鬼祟祟地偷看。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第二日干活时，他“无意间”将一瓶特制丹药掉在刘三必经之路上。
那瓶中并非聚气散，而是他根据手札改良的“泻灵散”——服后令人腹泻不止，灵力暂失，却无毒害。
刘三果然中计，捡到丹药如获至宝，当晚便迫不及待地服用“修炼”。
结果可想而知。据说刘三一夜跑了十几次茅厕，最后虚脱被人抬出，修为倒退不说，还在全杂役面前丢尽了脸。
此后，再无人敢轻易招惹陆峰。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个看似老实的杂役，恐怕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经此一事，陆峰更加谨慎。他通过李大山搭上一位经营药材铺的师叔，以较低价格批量购买材料，又将丹药分散到几个小店代售，自己绝不轻易露面。
资金逐渐充裕后，他开始尝试炼制更复杂的丹药。第一次炼制“凝元丹”时险些炸炉，幸亏他及时用出刚学会的“凝土阵”护住药罐，才免于一场灾难。
失败三次后，他终于成功炼出第一炉凝元丹。虽然成丹仅三粒，品质也只是下品，但标志着他的丹道正式登堂入室。
服用凝元丹后，修炼速度再度提升。炼气二层的修为渐渐稳固，并向三层迈进。
然而陆峰没有忘记林雪的警告。他知道，丹堂的威胁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潜伏。刘三不过是个马前卒，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这夜修炼时，他忽然想起《基础符阵详解》中记载的一个简易预警阵法。心中一动，取出仅有的几块灵石，在屋舍周围布置起来。
当最后一块灵石嵌入阵眼，一道微不可察的光幕一闪而逝。陆峰松了口气——有此阵在，至少有人接近时他能提前察觉。
月光如水，洒在少年沉静的面容上。他望向丹堂方向，目光渐锐。
仙路艰难，荆棘密布。但他既已踏上此路，便绝不会回头。
劈柴挑水是修行，炼丹画符亦是修行。而真正的修行，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