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过与小小骑着飞马掠过渭水南岸。
夕阳的余晖将群山染成暗紫色,那奔腾不息的渭水在暮色中闪着血色,陇山的烽火台焦黑如骨架,绵诸城的箭楼残骸在风中呜咽,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战火与沧桑。
飞马在高空中振翅飞翔,当掠过陈仓断桥的刹那,姬过忽然攥紧了缰绳。
远处郿县城墙上的秦军正手举火把,映照着百姓惶恐的身影。
姬过俯身抚摸飞马脖颈,那白色骏马通人性般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团白雾。
小小默然望向槐里的废墟,那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城镇,如今却成了一片死寂的焦土,焦土上的尸体正被成群的乌鸦啄食,腐臭味与血腥气在空中飘荡,令人作呕。
当夜幕降临,姬过与小小偷偷降落在附近山林,将飞马藏好,小小裹紧头上的斗笠,与姬过贴着墙根潜入街市。
两个人走到街市上,但见街道上冷冷清清,人们神色匆匆,低头无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夜的寂静。
透过朦胧的月光,他们发现远处围着一群人,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二人走上前去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凶犯小小,周原临渭村人氏,身骑白色飞马,年约二十,系铁匠吕郢之徒。此贼为泄私愤,屠戮大贵族胡鹏及家人,造成五十多人灭门惨案,按大秦律令当诛灭九族。附近州衙造图留影,悬赏捉拿凶犯。若有检举揭发者,重赏百金,知情不报者,与凶犯同罪。”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瞧见没?悬赏百金的凶徒,骑着一匹白色飞马……”
小小猛然拽住姬过的衣袖,告示上“吕郢之徒”四字刺得他眼眶发烫,告示上的人像竟与自己七分相似,小小这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行踪,不由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他心中暗想“今后只能悄悄行事,再不敢大而化之了,否则恐有性命之虞,到时候再连累到姬公子,就罪莫大焉。”
他不由把斗笠向下拉了拉,遮住面容,二人悄悄从人群中退出,转往僻静的街道。
他们小心地走着,街道两旁房屋黑黝黝的,仿佛隐藏着无数危险。
他们兜兜转转,费了好长时间终于来到以前的郎中府,还未走近,一股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这里早已物非人非,附近好多房子都毁于战火,郎中府也化为一片废墟。
曾经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曲径回廊如今这里已是断墙残垣,满目疮痍,那棵茂密的老桃树也被烧死,只留下惨不忍睹的树桩。
碎石堆里,姬过摸到半截熟悉的青玉栏杆——那是父亲书房外的廊柱。
月光穿过坍塌的藻井,照见满地废墟,姬过忽然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把沙砾,不禁潸然泪下。
这里承载着他儿时的记忆,少年的欢乐,青年的梦想。想当年,他们兄妹四人和子荔一起捉迷藏,一起研学,一起学武,一起练剑,那是何等快乐……
小小心中不忍,走过来安慰道:“公子节哀顺变,我们还是尽快找寻两位令尊大人要紧。”
“可是,人海茫茫,你的行踪又已暴露,我们何处查询是好?”姬过一下没了主意。
小小提醒道:“当初令尊被流放何处,我们一路查询如何?”
姬过回忆着说:“当初阿爹阿母被发配合阳,如此说来我们要赶往合阳?”
小小点了点头:“为了不暴露,我们还是昼伏夜行为好。”
于是二人返回树林,骑上飞马,划破夜空,一路向合阳方向飞去。
经过一夜飞行,天刚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接近合阳。
远远望去,只见城门口戒备森严,秦军士卒手持长枪,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姬过和小小躲在城外一处隐蔽处,小心观察着城门口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