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城将军府的偏厅内,巨大的江淮水域沙盘前,一场决定未来防线格局的军议正紧张进行。炭笔划过舆图的沙沙声、将领们沉稳的禀报声与长江隐隐的涛声交织在一起。
刘封负手立于沙盘主位,左侧是以陆逊、丁奉为首的归附江东将领,右侧是凌操、王平等荆州旧部。庞宏与数名参军手持卷宗侍立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蜿蜒千里的蓝色绸带——长江,以及其北岸更为广阔的淮河流域。
“主公,”陆逊执起细杆,率先指向淮水重镇合肥,声音清晰冷静,“曹魏新主刚立,若此时南下,首冲必是此地。合肥乃淮泗咽喉,魏军历年经营,城高池深。我军新定江东,不宜即刻北攻,然亦不可不防。”
他手腕轻移,杆尖划过巢湖,落至长江北岸的濡须口:“逊建议,当以水师为基,陆寨为辅,构建江-淮联动防御。重修濡须坞,与江北含山、历阳等据点形成犄角,使魏军无法轻易突破江防,威胁建业。”
丁奉闻言,浓眉一扬,接口道:“陆将军所言极是!魏军步骑强悍,然水战非其所长。我军当扬长避短。末将愿率水军主力驻防濡须,以楼船斗舰控扼江面,再遣快艇游弋巢湖,监视合肥魏军动向。若其敢以舟师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言语间充满水战宿将的自信。
“陆防亦不可松懈。”王平沉稳的声音响起,他指向西线,“江陵乃根本,不容有失。魏将曹真驻屯襄阳,虎视眈眈。平请增筑江陵外郭,于荆北增设烽燧哨卡,与江夏黄祖旧部联防,确保西路无虞。”
凌操则更关注东线沿海:“主公,广陵、海西等地亦需分兵驻守,防魏军自海路袭扰,或勾结山越作乱。操请领一军,巡防东海,清剿残寇,巩固侧翼。”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结合自身经验与防区实际,提出诸多切实建议。沙盘上的兵力标识被不断调整,一条以长江为中枢,北依淮河水系据点,西固江陵,东靖海疆的立体防御体系雏形渐次清晰。
刘封凝神倾听,目光锐利地扫过沙盘上的每一处关隘水道。待众人暂告段落,他沉声开口,一锤定音:
“诸将所议甚善!江淮防御,首重协同。陆伯言,”他看向陆逊,“你熟知江淮地理人情,江北大营及各要塞布防事宜,由你全权统筹,丁奉、凌操及江北诸将皆受你节制。”
“丁承渊,水军乃我命脉,濡须坞重建与日常巡防由你负责,务必确保江权在我。”
“王子均,江陵不容有失,西路防务倚重你了。”
“至于降卒整编,”刘封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语气严肃,“新旧将士,皆是我军手足。有功同赏,有罪同罚,一视同仁!若有歧视倾轧,军法不容!”
这道命令,既充分发挥了陆逊等降将的才能,又明确了凌操、王平等旧部的职责,更强调了军队融合的重要性,显示出高超的驭下手腕。
军议持续至深夜方散。接下来的日子里,庞大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濡须口旧址,无数士卒民夫在丁奉的督帅下,挥汗如雨,伐木垒石,重建比昔日更加坚固的水陆营寨。巨大的楼船在船坞中加紧维修保养,新造的艨艟斗舰纷纷下水,水寨旌旗招展,舳舻相接。
江北岸上,陆逊亲自勘察地形,督建含山、历阳等前沿壁垒。他利用对当地气候、水文的熟悉,巧妙布置营垒、烽燧,挖掘壕沟,设置障碍,构建起纵深防御体系。归附的吴军士卒见昔日主帅亲临指挥,且布防严谨合理,军心渐稳。
江陵城外,王平督导的扩建工程也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同时,通往襄阳方向的驿道被拓宽,沿途险要处皆设堡戍,斥候游骑往来不绝,警惕地注视着北方。
广陵至海西的沿海地带,凌操率精锐步骑清剿了小股趁乱劫掠的匪寇和与魏军暗通款曲的山越残余,重新树立了官府权威,沿海烽燧再起狼烟。
与此同时,庞宏与甄若全力保障后勤。粮草军械从荆州腹地源源不断沿江而下,屯储于各战略要点。新铸的钱币开始在防区流通,稳定了物价,方便了军需采购。
短短数月间,一条以长江天堑为依托,以归附吴军水师为中坚,以荆州精锐陆军为骨干,点线结合、水陆协同的新生江淮防线,已初具规模。它像一条苏醒的巨龙,盘踞在长江两岸,警惕地注视着北方,默默积蓄着力量。江东的烟雨,滋润着这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土地,也笼罩在这条新生的钢铁防线上,预示着未来的风雨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