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薛昊的,是头发花白的厂长,姓高。
他向薛昊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红星厂创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当时北方恶邻在边境陈兵百万。
龙国因此进行了大规模的三线建设。
西都成为重要节点,红星厂因此而来。
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时过境迁,它早已风光不再,特别是这两年,龙国去落后产能,再叠加了口罩危机,工厂连维持基本的运作都做不到了。
当然,最后这一点,高厂长没说,但明眼人都能判断得出来。
高厂长领着薛昊穿行在厂区,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呻吟,路边的梧桐叶落了满地。
两人走进主车间,这里放置着核心设备——三台早期的热轧机床。
薛昊凑上前去,铭牌上的“1987”字样已然模糊。
高厂长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操作台。
“当初,这三台机床是花了大价钱从本子国进口的,大家都欢喜得不行。那时我才刚进厂,一转眼,大家都用数控的了......唉!”
薛昊沉默不语,不先进?要的就是不先进。
有些关键工序,他以后肯定要交给大秦的工匠来做。
这台机床,其实还是过于先进了,但总比数控的好。
也许,大秦的工匠只要多多练手、再跟着图纸琢磨,掌握操作手册以后,能够上手也说不定。
“高厂长,这机床不用电脑编程吧?”薛昊最后问道。
哪儿用得上那玩意儿!纯手工调参数,手轮转一圈多少毫米,刻度盘上都标着,当年进厂的学徒,一个月就能学会,三个月就能独立操作。
“行吧!”薛昊道。
“我也不需要太先进的机器,手工有手工的浪漫,亲手车出来的东西才有灵魂。”
高厂长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败家子富二代买个厂子搞着玩。
“呵呵,薛总说得是,现在您这样的有志青年不多了。”
高厂长违心恭维道。
薛昊其实已经满意了,但之前李斯教过他,做大生意不能直接答应对方的报价。
“高厂长,厂子我还是满意的,但是价格嘛~”
高厂长先是一松,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薛总,920万的价格已经很低了,你看这么大的厂子,光地皮就值这么多,万一以后房地产开发征地,单单赔偿款,就不止这么点。”
“打住,打住!”薛昊忙喊停。
居然给我画起大饼来。
“占地虽然不小,但这里早就荒废掉了,本来就不值钱;房产开发更是没影子的事。这样吧,800万。”
“不行!绝对不行!800万太低了......”
讨价还价一番后,薛昊以820万,外加承担25名老工人两年的社保费的条件,谈妥了这桩交易。
其实算起来也没少花几个钱,但双方都很满意。
薛昊尤其喜欢高厂长,自始至终没有提过要回扣。
否则他宁愿换一家,也不会便宜了一条蛀虫。
高厂长则觉得是薛昊不了解社保费的行情,厂子占了便宜。
两人握手成交。
高厂长喜道:“薛总,那我让人去准备合同了。您看什么时候能打款?”
“签合同的时候打30%定金,过户手续办完当天,尾款一次性结清。”
薛昊道。
高厂长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叫法务加班弄合同,最迟中午就能给您发电子版核对!”
他没想到这“富二代”办事这么利索,原本还担心要磨上几天,此刻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薛昊接着说道:“高厂长,合同里还要加两条,一是厂里这三台机床的全套技术资料——图纸、操作手册、维修手册,我要完整保留,一件都不能少;
“二是挑最优秀的几位师傅,尽快教我机床的基本操作,薪资按市价算。而且,他们教得越快,奖金就越高,能者多得。总之绝不会亏待大家。”
高厂长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果然是玩票玩得认真!不仅要买厂子,还想自己亲手操作,倒比那些只懂花钱的富二代多了点“执念”。
他笑着应道:“没问题薛总!技术资料都在档案室锁着呢,我这就让人整理出来;最优秀的师傅当属王师傅和李师傅,他俩当年是厂里的技术标兵,闭着眼都能调试机床,我今晚就跟他们说,保证让他们明天一早来教您!”
心里却暗忖:年轻人兴致高,等真学会了,新鲜劲一过,这厂子还不是照样闲置。
薛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没再多说。
他伸手与高厂长再次握了握。
此刻他心里早已盘算清楚:技术资料是给大秦工匠的“教科书”,自己学会基本操作,才能把复杂的流程拆解成大秦人能理解的步骤,亲手教给他们——这比单纯让老工人写手册,靠谱得多。
“那就麻烦高厂长了,合同和资料的事劳您多费心。”
......
高厂长的效率很高,不用中午,合同的电子版就发到了薛昊的邮箱里。
确认无误后,他欣然签字,然后把246万打了过去。
付款的,自然是“秦昊集团”。
这样,在总裁吴小莉完全不知情的时候,集团多了一家挂靠的金属加工厂。
高厂长那边,财务告诉他资金到账,他终于放了心。
这下好了,自己可以安心退休,不至于对不起厂里的这些老伙计。
他立即给两位师傅打去了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让他们明天一早到厂办集合。
一听不但有工资拿,财大气粗的“薛公子”还承诺了高额奖金,两名老师傅自然乐意。
在他们的恭维声中,高厂长挂了电话,哼着秦腔,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这时候,李斯乘坐的飞机,已经降落在咸阳国际机场了。
“李斯人先生,龙国欢迎您!”
入境检查柜台,边检官合上护照,把它交还给李斯。
本来这不过是例行公事,但他却被眼前这老人的气势所动。
“老先生,您的名字很像那位大秦丞相啊,只多了一个字。但您这气度,说您就是他本人,我都信。”
他忍不住恭维道。
“哈哈哈!”李斯爽朗大笑。
“比不了,比不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才是我名字的来源。”
他自然是早做足了功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