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城北门洞开,突厥前锋斥候那狰狞的面容和挥舞的弯刀已清晰可见。
城内,哭喊声、尖叫声、器物砸碎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乐章,彻底失去秩序的百姓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守城的寥寥老弱兵卒面无人色,有的甚至丢弃了兵器,想要跟着人流逃命。
刺史弃城而逃的消息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这座晋州首府,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位于城南的潜龙商行大门轰然打开!一身劲装、面色沉毅的铁弓,手持长刀,大步踏出。
身后,是数十名同样神情决绝、手持兵刃的商行护卫,以及听到动静聚拢过来的、一些尚有血性的城中青壮和溃散兵卒。
“城中的爷们儿!都他娘的给老子听着!”铁弓运气开声,如同虎啸,压过了附近的混乱喧嚣,“刺史王德贵那个软蛋跑了!但晋州城还没亡!刘都尉的三千边军精锐正在杀回来的路上!我家主公李晨,也带着潜龙镇的好汉们马上就到!”
这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让周围混乱的人群为之一静。
无数道绝望、茫然、惊疑的目光,聚焦在铁弓身上。
铁弓长刀指向北门方向,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绝:“看看那边!胡虏就要冲进来了!你们是想像猪羊一样被他们砍杀凌辱,老婆女儿被他们糟蹋,祖辈留下的家当被他们抢光烧光?还是想像个带把的爷们儿,拿起家伙,守住这城门,守住你们的家小,等到援军到来?!”
赵四也跳上一处石墩,红着眼睛嘶吼:“铁弓大哥说得对!跑?能跑到哪里去?城外到处都是胡虏的骑兵!只有守住城,才有活路!刘都尉和李首领的兵马说到就到!咱们只要顶住一时三刻,就能里应外合,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潜龙商行平日里信誉卓着,酒坊生意更是让不少人都得了实惠,铁弓和赵四等人也常在城中走动,颇有声望。此刻他们挺身而出,话语中提及的援军又如此确凿,顿时让一些慌乱的人找到了主心骨。
“铁爷说得对!跟胡虏拼了!”
“妈的,跑也是个死,守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刘都尉的边军快回来了!守住城门!”
一些溃散的守军停下了脚步,羞愧和血性被激发出来,重新握紧了兵器。
附近的青壮、商户伙计,甚至一些胆大的妇人,都纷纷捡起地上的砖石、木棍,或者回家取出菜刀、锄头,聚集到铁弓周围。
“好!都是好样的!”铁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立刻开始分派任务,“赵四!带你的人,还有这些愿意拼命的弟兄,立刻去堵北门!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车辆、拒马、砖石,把门给我堵死!弓手占据两侧屋顶,压制胡虏!”
“得令!”赵四抱拳,立刻带着一帮人如同旋风般冲向岌岌可危的北门。
“会射箭的,跟我上城墙!其他人,搬运守城物资!老人妇人孩子,都退到城南高地躲起来!”
铁弓继续指挥,虽然仓促,却条理分明。他那久经战阵的沉稳气度,无形中感染了所有人,混乱的场面竟然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当胡彪和秃鲁花志得意满地率领主力冲到北门外时,看到的却不是任由宰割的混乱之城,而是正在被迅速堵塞的城门,以及城墙上、屋顶上突然出现的、虽然杂乱却充满敌意的守军!
“放箭!”铁弓站在墙头,挽起一张硬弓,一箭便将一名冲得太前的突厥十夫长射落马下!
“嗖嗖嗖——”零星的箭矢从城头屋顶射下,虽然不如边军齐射那般密集,却也给毫无防备的突厥前锋造成了一些麻烦,迫使他们稍稍后退。
“他妈的!城里还有不怕死的?!”胡彪又惊又怒,独眼死死盯着城头上那个指挥若定的身影,“是潜龙商行的人!给我攻!打破城门,鸡犬不留!”
突厥人再次发起猛攻。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耽搁,北门已经被赵四带人用杂物和尸体勉强堵住。城门洞狭窄,骑兵无法展开,只能下马步战,攻势顿时受阻。城头屋顶的箭矢和扔下的砖石,虽然杀伤有限,却极大地迟滞了敌人的进攻。
铁弓身先士卒,在城头来回奔走,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长刀挥舞,接连砍翻了两名试图攀爬的突厥悍卒,浑身溅满鲜血,如同战神。他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弟兄们顶住!刘都尉的骑兵马蹄声我都能听见了!”铁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放声高呼。
“援军快到了!杀胡虏啊!”守军们跟着呐喊,原本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熊熊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