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笼罩在郡城上空数日的阴霾。
紧闭了半月之久的城门,在“吱嘎”的沉重声响中,缓缓向两侧打开。阳光如同金色的潮水,率先涌入城门洞,为冰冷的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暖意。
城墙之上,人头攒动。
从衣衫褴褛的黔首百姓,到绫罗绸缎的士族富商,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长长的,目光灼灼地投向城外那条蜿蜒的地平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紧张、期待与不安的寂静。
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
他们都在等。
等一个消息,等一个结果,等一个能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答案。
“来了!”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
这一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涟-漪。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黑点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条黑色的线。
那条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
一面残破,却依旧顽强飘扬的“玄”字大旗,率先闯入了人们的视野。
旗帜的颜色,不再是出征时的鲜亮,而是被硝烟熏染、被血色浸透的暗沉。旗面上,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被箭矢撕开的破口。
可就是这样一面饱经风霜的战旗,在所有人的眼中,却比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
“是我们的军队!”
“是李将军!李将军回来了!”
“赢了!我们赢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城墙之上,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喜悦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座城池。人们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许多白发苍苍的老者,更是老泪纵横,跪倒在地,朝着大军的方向不住地叩首。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城内,听到动静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向主街,他们奔走相告,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纯粹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整个郡城,活了过来。
……
李玄骑在马上,缓缓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后的玄甲军将士,一个个盔甲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刀痕、箭孔、血渍,随处可见。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长途奔袭和连番血战后的疲惫。
但他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当听到城墙上传来的那震耳欲聋的欢呼时,每一个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他们感受到了。
那种被自己所守护的人们,用最真挚的情感所迎接的荣耀。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伤痛,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
值了。
李玄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感受着那股无形的、名为“民心”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汇入自己的气运之海。编辑器界面上,那代表着气运点的数字,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
但比这更让他心潮澎湃的,是百姓们那一张张真切的脸。
他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被人搀扶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将一个还热乎的鸡蛋,硬塞进一名玄甲军士兵的手里。
他看到了一名壮硕的汉子,搬出了自家酿的米酒,不管不顾地给过路的士兵们挨个斟满,嘴里大着舌头喊着:“喝!都是英雄!都给老子喝!”
他还看到了许多扎着总角的孩童,被父母举过头顶,用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好奇又崇拜地看着这支如钢铁洪流般的队伍。
在他们的眼中,李玄看到了一种名为“信仰”的光。
如果说,上一次击败颜良,他在百姓心中,是一个带来了奇迹的幸运将领。
那么这一次,以绝对的劣势,正面击溃文丑的十万大军,则彻底将他推上了神坛。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太守,一个将军。
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心中,他,就是能庇佑一方安宁的战神,是乱世中唯一可以信赖的守护者。
这种威望,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比任何城墙都要坚固。
张宁骑着马,紧跟在李玄身后,她看着这番景象,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煞气的俏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喜欢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但此刻,她发现自己似乎也并不讨厌这种被万民拥戴的感觉。
王武依旧沉默寡言,只是那只总是搭在弓弦上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而陈群,则双眼放光,他看到的,是比黄金更宝贵的民心。有了这份民心作为基础,他脑海中那些富国强兵的政令,推行起来将再无阻碍。一座真正的王霸基业,已然在这片土地上,打下了最坚实的地基。
队伍缓缓穿过主街,街道两旁,百姓自发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李玄没有阻止。
他知道,有时候,民众需要一个可以跪拜的偶像,来安放他们对未来的期许。
他要做的,就是承担起这份期许。
……
太守府的后院,早已不复往日的宁静。
当城外第一声欢呼传来时,院子里的几个女人,心就全都提了起来。
甄宓停下了手中的账本,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院门的方向,那双总是淡然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紧张。
蔡琰放下了手中的笔,整理文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着城墙方向传来的动静,指尖微微泛白。
貂蝉则直接站起了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无比焦灼。
只有邹氏,她不懂军事,也不懂战局,只是看着姐姐们的模样,心中也跟着七上八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突然,府外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如同雷鸣般滚滚而来,清晰地传到了后院。
“赢了!”
貂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捂着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甄宓和蔡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如释重负的喜悦。
而另一间静室里,一直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的张机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发动【群体治愈】消耗的精力还未完全恢复,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沉稳,有力。
院门被推开,那个让她们牵肠挂肚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依旧是那身玄色的甲胄,只是上面多了几道崭新的划痕和洗不净的血色。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征尘,却掩不住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光彩。
“我回来了。”
李玄看着院中这几位风姿各异的绝代佳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夫君!”
貂蝉再也忍不住,如同一只乳燕投林,扑进了李玄的怀里,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甲上,感受着那冰冷甲胄下传来的、熟悉的温度和心跳。
李玄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则看向了甄宓。
甄宓没有像貂蝉那样失态,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但那双亮得惊人的美眸,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李玄的脸。她的眼中,有欣喜,有骄傲,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洛神祝福】……是她亲手为他加持的。
这场辉煌的胜利,她也参与其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她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得更紧密了。
李玄冲她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甄宓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有些羞赧地别过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李玄的目光又落在了蔡琰身上,她依旧是那副温婉知性的模样,只是眼角的湿润,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
“琰儿,辛苦你了,城中诸事,多亏有你。”
蔡琰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夫君在外征战,才是真正的辛苦。妾身在内,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
最后,李玄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邹氏,和静室门口站着的张机瑶身上。
邹氏接触到他的目光,慌忙低下头,脸颊绯红,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个男人,是斩杀了河北名将文丑的当世豪杰,也是愿意温言安抚她这个阶下之囚的温柔郎君。能归属于他,是自己不幸中的万幸。
而张机瑶,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当李玄的目光与她对上时,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竟无法移开视线。她看到他手臂的甲胄上有一道颇深的划痕,职业的本能让她立刻蹙起了眉头。
李玄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笑着举了举自己的胳膊:“小伤,不碍事。”
张机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回了静室,片刻后,端着一个盛放着伤药和纱布的托盘,走了出来。
全城都在为他的胜利而欢呼,而这个女人,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身上的伤。
李玄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全城的文武官员都在等着他。
但他更知道,眼前这个小小的院落,才是他无论征战到何方,都最终要回来的港湾。
他看着眼前这五位或娇媚、或温婉、或清丽、或端庄、或清冷的绝色佳人,心中豪情万丈。
江山,我要。
美人,我也要。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笑道:“走,都随我来!今夜,全城同庆!不醉不归!”
夜幕降临,太守府灯火通明,巨大的庭院里摆满了筵席,城中有头有脸的文武官员、士族豪强,尽数到场。
宴会的气氛,从一开始就热烈到了极点。
李玄端坐主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敬酒与恭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玄缓缓站起身,喧闹的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此战大胜,诸君皆有功劳。”李玄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但若论首功,却非我玄甲军将士,也非在座各位大人。”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不是将士,不是官员,那首功是谁?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李玄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女眷席位上,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坐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白裙女子。
他举起手中的酒爵,遥遥对着她。
“此战首功,当属军医官,张机瑶,张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