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的目光落在那道极淡的印记上,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斗生灭,瞬间洞悉了其中残留的阴寒死寂之力。
这掌力,阴狠歹毒,专破护体罡气,噬人生机,绝非正道武学!
与魏少卿的九幽黄泉掌,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似乎更为内敛精妙,更擅偷袭暗算!
他轻轻抚平姐姐的衣襟,动作轻柔,声音却如同淬了寒冰,带着洞穿一切的平静:
“九幽玄冥掌……好,好一个情深义重的梁督主、梁将军,原来如此。”
他心中雪亮:梁淮安不仅野心勃勃,心思深沉如海,行事更是狠辣无情。
对恩师王家如此,对结发妻子亦是如此!
这掌伤,恐怕不仅是灭口,更是想让她在“悲伤过度”下,悄无声息地死去,不留半点把柄!
“姐,”王景的声音恢复了温和,眼神中有笑意,“你好生歇息,这笔债……弟弟会替你,跟他梁淮安算个清楚明白!”
“小弟,要小心,梁淮安这贼子已经突破了,现在是归一境八重的宗师高手。”王雨柔一脸担忧的提醒道。
“放心,姐,只要他进这个门,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王景胸有成竹的说道。
归一境四到六重天是一流高手,七到九重天是宗师高手,区别是法相与法理交融的程度。
宗师高手的法相已经近乎实质,生成了领域,只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
但那是对普通高手而言,王景显然不在此列。
王景看着姐姐激动后略显疲惫的神情,心中已有计较。
他走到门边,对外面值守的亲兵淡声道:“去禀报梁将军,夫人醒了。”
那亲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老天开眼,夫人终于醒了!”
话音未落,人已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前院飞奔而去,脚步声在回廊间急促回荡。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将军府炸开;不过盏茶功夫,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房门被推开,梁淮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惊喜与关切的神情,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床榻。
“雨柔!”他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情,大步流星地走向床边;
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都倾注在这一声呼唤里,“你……你终于醒了!天可怜见,这些日子,为夫……”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握住王雨柔的手,表达那份失而复得的激动。
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便僵在了半空。
床榻之上,王雨柔并未如他预料的那般虚弱垂泪,或是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半靠在软枕上,脸色虽仍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的不再是病弱,而是冰封千里的恨意与刻骨的讥诮。
她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冰针,直刺人心。
梁淮安脸上的“惊喜”,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强装的镇定,凝固在眉宇间,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与阴沉。
他伸出的手极其自然地顺势抚向床沿,仿佛只是要扶稳自己;
声音依旧维持着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雨柔,你……感觉如何?景弟说你醒了,我……”
“感觉如何?”王雨柔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尖利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托你梁大将军的福,还没死透!让你失望了!”
梁淮安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语气带上几分“困惑”与“痛心”:
“雨柔,你这是何意?你大病初愈,莫要胡思乱想伤了心神,我知道你痛失双亲,心中悲恸……”
“住口!”王雨柔猛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梁淮安!收起你这副假仁假义的嘴脸!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爹娘遭难,你心里怕是早就乐开了花吧?终于没人碍着你独掌边军,图谋不轨了,是不是?!”
梁淮安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那层温情的伪装几乎挂不住;
他挺直了腰背,目光变得幽深锐利,属于宗师强者的无形威压,开始在小小的卧房内弥漫,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他盯着王雨柔,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雨柔,你病体初愈,神思混乱,说的都是胡话,为夫念你悲痛过度,不与你计较,你安心养病吧。”
“胡话?”王雨柔惨然一笑,猛地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指向那心口的印记,厉声道,“这也是胡话吗?!梁淮安!这‘九幽玄冥掌’的滋味,我可是亲身体会过了!”
“九幽玄冥掌”五个字如同惊雷,在梁淮安耳边炸响!
最不想提起的秘密被当众说出来,梁淮安一时心神震荡,如遭重锤!
宗师级的灵觉,在这一刻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就是现在!
阴影里,那个一直沉默如背景板的少年动了。
无声无息,快逾鬼魅。
并非惊天动地的声势,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尽数凝于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混沌毫光。
《元始金章》——元心印!
时机妙到毫巅!
王景并指如剑,指尖那点混沌毫光,宛如划破亘古黑暗的初始之点,不带丝毫烟火气,轻飘飘地点向梁淮安后脑玉枕穴。
然而,梁淮安毕竟是宗师!
护体罡气应激而发,玄色袍袖无风自动,一股磅礴浩大的领域力量,本能地就要反震而出,足以将寻常归一境高手撕成碎片!
然而,太近了!也太意外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身后这个“寄人篱下”、“修为平平”的小舅子,会是这致命的黄雀!
更想不到,对方爆发出的,竟是直指元神本源的诡谲伟力!
“嗤!”
一声轻响,微若蚊蚋,却仿佛在梁淮安灵魂深处炸开。
那混沌毫光无视了激荡的护体罡气,如同热刀切牛油,精准无比地没入玉枕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