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一大早的飞机，到达S市的项目办公室已经华灯初上了。
“警察那边怎么说？”王朗晨最关心的是事件的定性。
“还没定性，政府那边的人让警察先按着，等我们这边的意思。”邢坤觉得当初让政府招标简直是买了个超级大的保险。
“按照现场看，由于死亡是发生在盗窃完成之后，很大程度会定性为?盗窃既遂后死亡?。”程东明补充。
“工地的责任呢？”
“由于行为人自身故意涉险，而且我们的人工湖有防护栅栏和警示标志，工地管理方目前无刑责。”
“哦，听起来似乎还不错。”王朗晨稍稍放心了一些。“政府那帮人收钱办事儿，还算仗义。”
“不过，毕竟这个人工湖在我们工地范围内，尽管可以逃过刑责，但可能需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程东明继续补充。
“那这方面由政府和承建商他们继续跟警方交涉。”
“政府一般不对承建商个人犯罪行为负责，但需自查是否存在履职不当。就冲这一点，当初那个招标负责人也不得不出来帮忙兜着点，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反正看我们的意思。”
“我们的意思……嗯……看看能不能不要立案。”王朗晨希望事情最好撇开警方。
“报了警又不要立案，只能当盗窃没发生了。”邢坤也不希望警方插手，这样舆论的负面导向会少很多。
“目前其实最麻烦的应该是舆论的影响。”邢坤在医院接触过死者的家属：“死者的家属情绪挺激动，一直强调要人道主义赔偿否则曝光，毕竟死了人，都想豁出去讹一笔。”
“赔偿可以，但必须配合我们的舆论。明天你再跟他们沟通下，配合了才能来谈赔偿。”
“好，那个被救活的叫张扬，是承建商那边的人，在工地当仓库管理员，他家属就还可以能商量些，但一口咬定并没有盗窃，说是因为被怀疑偷盗，被追赶到湖边掉进湖里的，工地里有他的兄弟拍了当初捞起来的视频，说是没有栅栏的保护，也没有警示牌。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哼……可以理解，也想讹一笔。”王朗晨笑了笑。
“警示牌我有交代张松插在远离出事湖边的对面了，如果他的视频只关注拍他们捞起来的地方，应该没办法拍到整个湖。但栅栏的解释就比较麻烦。”程东明也挺担心现场拍的视频会对接下来的舆论有负面影响。
“我明天再跟他这个兄弟沟通一下。想要讹一笔就看看价钱谈不谈得拢。”邢坤打算去聊聊赔偿的金额。“其实谈赔偿挺郁闷的，以后就怕手尾不干净。”
“被讹一笔也没办法，谁让我们疏忽没弄栅栏，而且还注满水。不过要看这钱要怎么讹出去，这钱不能白花，得对我们舆论有正面的引导。”王朗晨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坤少，明天把死者家属也约到一起谈。”
第二天邢坤承建商的陪同下，见了张扬那个拍了视频的兄弟，还有死者的家属。
“邢老板，我们做工的人不会拐弯抹角的，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当时黑灯瞎火掉下湖的时候，但凡有个栅栏什么的挡一挡，或者让我兄弟抓一把，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个都掉进去，还溺死了一个。”
“警方已经获取你跟死者之前的通讯记录，到时候录口供的时候，由不得张扬不认盗窃，还未追究他作为仓管，利用职务便利内外勾结，构成的职务侵占罪?或?贪污罪。”邢氏集团以前自己作为承建商，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警方按着没定性的事，邢坤自然没有透露。
“但湖边没有栅栏的确是导致溺水的原因之一，你们做老板的，肯定脱不了干系的。我们要的不过就是个说法。”张扬的兄弟对于偷盗这个事情，有点心虚，但他懂得死死咬住安全隐患这一点。
“要不这样，你们不过就是要补偿，我有个建议，既能让你们名正言顺的拿到补偿，还能洗脱因为盗窃掉进湖里的罪名，大家都好，双赢。”邢坤从容地看着张扬的兄弟。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们这些老板就会拿捏我们这些牛马。”张扬兄弟警惕地看着邢坤。
“确定不听吗？”邢坤继续问。
“哎呀，我说你也真是的，听一听又不会少块肉，人家老板这么有诚意跟你谈，别搞得跟仇人一样，都是想解决问题的人，哪怕因为栅栏的事我们有过失，但相比张扬盗窃的事情，孰轻孰重你掂量掂量。”承建商的负责人帮着邢坤的腔。
“行，那我听听。”
“让张扬跟警方说他半夜喝醉酒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走错路，掉进湖里，死者听见动静跳下湖把张扬推上岸，但因为死者自己体力不支，脚被湖里的垃圾缠住，导致自己没能及时游上岸而溺水身亡。而你等到酒醒了，才发现自己躺在湖边被抢救。你们要的补偿金我们可以给，但应该是一笔见义勇为的奖金。”
“有这么好的事，不会是个坑吧。”
“当然有这么好的事，但就你所拍的视频和说辞，不但会推翻我刚才给你这双赢的建议，还会保留死者盗窃的罪名，还有张扬身为仓管勾结外人监守自盗的罪名。唯一的收获不过就是一笔见不得光的补偿金。我相信这是一道非常容易的选择题。”邢坤从对方的眼神得知，他们接受了建议。
“24小时内，你让张扬去派出所录完口供，记得把要说的内容记清楚。我们等警方的通知，一旦警方定性为见义勇为，我们这边的奖金即可转给见义勇为的死者，你到时候再跟他们分。”
“你们真的会转账给我们？”死者家属不信事情反转成这个样子，不但不用因为盗窃被抓还能光明正大地拿到见义勇为的奖金。
“那就要看张扬他们怎么跟警察说了。还有等警方那边处理好，我们很快会安排媒体采访你们，到时候要怎么跟媒体说，你们心里要数。”
当晚邢坤接到邢永年的电话。
“邢坤，不错嘛，蔡秘书已经跟我说了，工地那个溺水事故，善后工作你处理的很好嘛，我都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么变通，一样是花钱，但性质完全不一样了，没白花啊，哈哈哈。”
“爸，您夸错人了，是王朗晨的主意。他的确是个很好的左膀右臂。”邢坤的确是学到了。
“哟，你看看，我没推荐错吧。行，只要他愿意留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凡事多找他商量，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没错，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一直这么帮下去，就凭他那本事，离开我们他照样风生水起，都不知道他图啥。”
“只能说是缘分咯，你也别妄自菲薄，或许咱们这里有他需要的，只不过他没说罢了，这人城府深着呢。反正你遇到事情多跟他探讨就是了。”邢永年还没意识到他一语成谶。
“嗯，我们接下来还打算借这件事找媒体推一推，让这件事有个正面的舆论导向。”
“行，打着电话主要就是想夸夸你，那我挂了。哦，对了，今天我还去看了看我们邢家的小公主哟，琬琬没得说，她把孩子带得可好了，刘叔偷偷跟我说琬琬很用心教宝宝叫爷爷，就是想哄我开心呢。哎哟，果然今天我抱过来，小家伙那个小嘴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叫爷爷，把我的心都叫融化了，而且宝宝总是笑眯眯的，可喜气了，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宝宝。你的眼光，我也要夸一夸啊。”
“您满意最好了。那我下次回到家一定好好疼疼孩子妈妈。”
“那必须的。挂了啊！”
邢永年这一通电话，让邢坤的心都飞到琬琬身边了，恨不得马上瞬移到家里亲亲她们母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