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抓着李若琳的手腕，指节发紧。他没松开，也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已经闭合的裂缝。
刚才那一战太顺了。
一块主宰本体碎片，主动送上门来，被打得只剩一丝意识流，最后还乖乖被封进容器里——这不像主宰的风格。它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更不会犯低级错误。
他体内九鼎仍在轮转，力量没有收回，反而沉在经脉深处，随时准备再爆一次。
“不对劲。”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密封容器猛地一震。
不是炸，也不是裂，是整块材料像活了一样，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那些符号开始动，像是液体在流动，缓缓拼成一句话。
苏逸看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那不是人类语言。它不靠视觉传递信息，而是直接往人脑子里钻，像一根针扎进神经。
他立刻抬手，掌心朝下压出一道雷光屏障，把容器罩住。雷网刚成型，容器就无声碎裂了。
可碎的是容器本身，里面那缕银灰色意识流却完好无损，像雾一样倒退，飞速缩回虚空裂缝残留的位置。
它要跑。
苏逸双臂一震，九鼎齐鸣，正要出手截断，却发现那意识流根本不是逃向高维空间，而是先绕了个弧线，贴着地面划出一个完整的圆。
那个圈，正好把召唤阵围在里面。
做完这个动作，那团雾气才彻底消失。
空气安静下来。
风停了，连远处倒塌的能量塔都没再发出响声。
下一秒，整个天地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苏逸脚下的焦土微微隆起，不是地震，是现实结构在变形。他低头看去，发现地面裂开几道极细的缝，里面透出灰白色的光，像是某种东西正在下面爬行。
他的耳朵听不到声音，但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句话。
“你们……不该碰它。”
不是碎片的声音，也不是广播式的宣告。这句话直接出现在意识里，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可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压得他胸口发闷。
九鼎在他血脉中剧烈震动，自发形成防御层。融兵鼎化作铠甲虚影贴上皮肤，焚元鼎在掌心蓄起火种，断因果鼎则切断了他与外界能量的连接，防止被入侵。
他没后退。
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下去，焦土碎成粉末，扬起一圈尘烟。
“你说错了。”他抬头，目光穿透层层虚空，“不是我们不该碰它——是你，不该回来。”
话音落下，四周的灰白光线突然扭曲了一下。
那股压迫感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深了。
这次开口的不再是低语，而是一道真正的意志降临。
“你们无法阻止我。”
六个字，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可说出来的时候，苏逸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不只是心跳。
他眼角余光扫到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杆，上面原本还在闪烁的残余电流，瞬间凝固在空中，像被冻住了一样。
时间被影响了。
这不是攻击，是展示。
它在告诉苏逸：你们在我面前，连动都难。
苏逸咬牙，体内九鼎疯狂运转。开龙渊鼎引动地下灵脉，镇魂鼎稳住神识，窃运鼎悄悄抽取周围残留的能量补充自身。
他不能倒。
只要他还站着，这场对抗就没有结束。
“你试试看。”他说。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他站得笔直。
九尊青铜鼎在他背后浮现虚影，环绕成环，缓缓旋转。每转一圈，空气中就多出一丝波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意志。
那道意志沉默了几秒。
然后，天地恢复了正常。
风重新吹起，卷着焦灰打旋。远处警报器滴滴作响，系统开始自动重启。
主宰的声音消失了。
但它留下的那句话，还在苏逸脑子里回荡。
“你们无法阻止我。”
他知道这不是恐吓。
是预告。
他站在原地没动，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体内九鼎过度运转带来的反噬。
尤其是窃运鼎，刚才强行吸收了一部分来自高维的污染能量，现在鼎纹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
雷光还在跳动，但颜色变了，掺了一丝暗红。
这说明力量已经被污染。
他没慌，只是默默将这部分能量锁进丹田最深处，用掌雷劫鼎的纯阳之力封住出口。
等以后再处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判断局势。
刚才那块碎片，根本不是来战斗的。
它是来画圈的。
那个围绕召唤阵的完整闭环，绝不是巧合。主宰在标记目标，或者……在准备某种仪式。
而它最后的撤离方式也很奇怪——不是被击溃，也不是被迫逃走，更像是完成了任务，主动撤退。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苏逸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身看向刚才意识流消失的位置。
地上那个由灰光划出的圆，还没散。
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
指尖触到一圈冰冷的空气，像是摸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皱眉，正要继续查探，忽然察觉体内第九鼎剧烈震动。
开龙渊鼎在预警。
有东西正在地底移动。
不是机械，也不是生物，更像是某种结构在重组。
他迅速后退三步，双掌贴地，调动融兵鼎感知地下金属分布。
没有异常。
可就在他准备收手时，脚下传来一声轻响。
咔。
像玻璃碎了。
紧接着，整个召唤阵的基座亮了一下，不是能量启动，是刻印在石板上的符文自己亮了。
那些文字，原本是古篆体，代表封印与镇压之意。
现在它们全变了。
变成了和容器上一样的流动符号。
苏逸瞳孔一缩。
这是被改写了。
主宰没来得及带走碎片，但它通过那最后一丝意识流，把指令留在了这里。
它已经渗透进来了。
他立刻调用断因果鼎，试图斩断召唤阵与这些新符文的联系。可刚一动手，那层看不见的膜就反弹出一股力，直接撞在他胸口。
他退了半步，喉咙一甜，咽了回去。
不行。
这个连接已经被固化，短时间内没法清除。
他只能暂时封锁阵眼，用焚元鼎的火焰在外围画出隔离带。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操场上一片狼藉，能量塔倒了两座，监控设备全部失灵，三十名鼎力修士已经按照之前的命令退到五十米外，没人敢靠近。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苏逸还在战斗状态。
他没解释。
也没必要解释。
因为他知道，刚才那一幕，主宰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说的。
那句话——“你们无法阻止我”——是冲着所有人来的。
它在打击士气。
它想让他们怕。
可他不怕。
他抬头看天，云层厚重，阳光照不进来。
“你会被封印。”他低声说，“龙渊不会开。”
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震。
那圈灰光突然收缩，缩成一点，然后猛地炸开。
一股无形波纹扫过全场。
所有电子设备瞬间重启。
屏幕亮了，数据开始滚动。
李若琳之前设置的监测系统自动运行，跳出一段频率分析图。
苏逸走过去看了一眼。
图上显示，在三分钟前，有一段极短的信号被发送出去。
目的地未知。
发送内容不明。
但他知道那是啥。
是反馈。
碎片回去报告了。
报告他苏逸，真的能激活九鼎共鸣。
报告这座学院，已经有了对抗主宰的能力。
所以主宰才会亲自开口。
所以下一步，不会再是碎片了。
会是本体。
他站在控制台前，手指落在重启按钮上。
没有按下。
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再有试探。
也不会再有准备时间。
他转身，面向召唤阵。
九鼎在他体内缓缓沉降，却没有收回。
他站着，像一根钉子。
风吹起他的衣角。
他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