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黑晶还在亮，像一只悬在空中的眼睛。
苏逸话刚落音，地面猛地一震。不是轻微晃动，是整块石板从下往上拱起，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一股冷风冲上来，带着铁锈和陈年灰尘的味道。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一头巨兽就从地底跃出。
身形比大厅还高，通体泛着青铜色光泽，鳞片上刻满流动的符文，像是时间本身在它身上流淌。头似龙非龙，角如断刃，双眼旋转如沙漏，每眨一次，空气就扭曲一下。
“时溯之钥”的光轻轻一颤，那兽仰头咆哮，声浪掀翻了半边墙。
苏逸被气流撞飞，后背狠狠砸在金属条上，喉咙一甜，但他立刻翻身趴地，掌心按住地面。焚元鼎运转，把散逸在空气里的能量吸进体内，转化成推进力，硬生生刹住滑行。
另一边，平行世界的自己也被掀出去三丈远，落地时单膝跪地，手撑着才没倒下。他抬头看了眼苏逸，眼神一点没乱。
“这玩意儿不打算听解释。”苏逸抹了把嘴角，低声道。
“它只认规则。”那人回，“打服为止。”
话音未落，守护兽前爪一踏，整个空间瞬间凝滞。苏逸动作慢了半拍，眼角余光看见对方已经被定住身形，动弹不得。
兽爪挥出，直取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苏逸咬破舌尖，焚元鼎猛然爆发，一口吞掉周围残存的时间乱流。热流炸开四肢，他整个人往前一冲，肩撞过去，把平行世界的自己撞开两尺。
利爪擦着衣角划过，带起一串火星。
两人滚到角落，背靠背喘气。
“它能控时间。”苏逸说。
“不止。”那人盯着兽身上的符文，“它把‘未来’提前具现出来了。刚才那一击，我在被定住前就看到了影子。”
“意思是……它会预判？”
“准确说是——它活在时间之前。”
苏逸冷笑：“那咱们就得比它更快。”
他闭眼一瞬，镇魂鼎稳住神识，脑中闪过密室墙上那圈九鼎图腾的节奏。三闪一移，三闪一移。他睁开眼，抬手拍向地面。
化形鼎波动同步释放，频率与破解迷宫时一致。空气微微震颤，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两人周围形成。
守护兽第二次扑来，双翼扇动，掀起一圈圈涟漪。快放、倒带、停顿交错出现，苏逸眼前画面不断跳帧，拳头打空三次。
平行世界的自己绕到侧翼想偷袭，结果刚起跳，尾巴已经扫了过来，把他抽飞出去。
“有规律！”苏逸突然吼，“它的攻击是三拍！两攻一蓄！”
没人回应，但那人立刻懂了意思。他贴着墙移动，不再强攻，而是观察节奏。
第三次扑击，兽爪落下，紧接着横扫，第三下明显迟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
苏逸激活窃运鼎，猛地贴近右前爪。在他挥击瞬间，指尖掠过鳞片边缘，强行“窃”走一丝时间之力。
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他看清了——每一次大动作前，背部中央的符文会暗一下，像是充能。
“中间！打它背心！”他传音。
那人点头，掌雷劫鼎开始蓄力，电光在指间噼啪作响。
守护兽察觉不对，忽然仰头长啸。九道虚影从周身浮现，竟是它未来三秒的动作提前显现，攻防一体，连成一张网。
苏逸冲上去就是一拳，融兵鼎发动，把地上碎石和金属条吸入拳面，化作尖刺轰出。可刚打出两下，就被预判挡住。
反作用力震得虎口开裂。
他退后一步，呼吸粗重。再看对面，那人雷劫未成，却被逼得连连后撤。
“这样不行。”苏逸咬牙，“它算得太准。”
“那就让它算错。”那人突然开口，“你斩断它的逻辑。”
苏逸明白他的意思。
断因果鼎，唯一能干扰“必然性”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燃烧鼎力，强行催动断因果鼎。目标不是兽本身，而是其中一道未来虚影。
手掌劈下，空气中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被斩断。
刹那间，守护兽动作一顿，像是程序出了bug，左前腿僵在半空，后续动作全部紊乱。
“现在！”
那人抓住机会，雷劫能量凝聚到极致，转身冲向苏逸。两人掌心相对，他将所有雷劲灌入对方掌中。
苏逸双手合拢，九鼎之力短暂合一，紫金雷柱从掌心喷涌而出，撕裂空气，直轰守护兽左眼。
轰——！
一声惨叫响起。
鳞片炸裂，黑血飞溅，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巨兽踉跄后退，左眼只剩一个焦黑窟窿，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但它没倒。
庞大的身躯缓缓伏低，四爪抓地，尾巴紧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剩下的右眼死死盯着苏逸，沙漏般的瞳孔开始加速旋转。
空气再次变得粘稠。
苏逸喘着气，嘴角又溢出血丝。断因果鼎的反噬来了，胸口像被人用锤子砸了几下，肋骨处传来钝痛。
他抬手擦了擦，低头看去，掌心全是湿的。
“你还站得住？”那人走到他身边，声音沙哑。
“你说呢？”苏逸咧嘴一笑，“它眼都瞎了一个，我还能躺下？”
“它要拼命了。”
“那就看看谁命更硬。”
守护兽突然张嘴，不是吼叫，而是一股无形波纹扩散开来。整个大厅的时间流速开始错乱。苏逸感觉左边身子变轻，像是快进了，右边却沉重得抬不起手。
他强行稳住重心，焚元鼎不停吞噬四周逸散的能量，勉强维持身体协调。
那人也没好到哪去，半边衣服已经老化发脆，另一侧却崭新如初。
“它在局部扭曲时间。”苏逸咬牙，“不能再让它主导节奏。”
“你主攻。”那人忽然说，“我掩护。”
“你雷劫还没恢复。”
“我不需要放招。”他抬起手，镇魂鼎展开神识场，“我能拖它半秒。”
苏逸点头。
下一秒，他猛冲出去，融兵鼎再次发动，拳套裹着金属碎片，每一击都带着破风声。守护兽挥爪反击，但他这次不再躲，硬接一爪，手臂剧痛，骨头几乎断裂，却借力腾空，一脚踹向对方鼻梁。
兽头偏了一下，没能完全命中。
但它右眼瞳孔骤缩，尾巴猛然横扫。
那人及时出手，镇魂鼎神识冲击直击其大脑，让它的动作迟滞了不到一秒。
就是这一秒。
苏逸落地翻滚，顺势抽出腰间一块断裂的金属板，融兵鼎运转，将其压缩成一根尖锥，然后全力掷出。
尖锥穿过空气，正中守护兽右耳根下方的缝隙——那里有一块颜色稍浅的鳞片，像是旧伤愈合后的痕迹。
噗！
黑血再度喷出。
巨兽怒吼，整个大厅都在震。它猛地甩头，把尖锥甩飞，然后四肢发力，朝着苏逸猛扑过来。
速度快得超出极限。
苏逸来不及反应，只能抬起双臂格挡。
撞击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肩膀脱臼的声音。
整个人被拍飞出去，撞塌了半堵墙，碎石砸了一身。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手使不上力。低头一看，整条手臂肿得发紫，关节错位。
“苏逸！”那人喊了一声，冲过来挡在他前面。
守护兽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浴血，气息却越来越沉。它不再急着进攻，而是缓缓趴下，四爪紧扣地面，背部符文开始逆向流转。
空气安静下来。
连时间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苏逸靠着断墙，一口一口咽下涌到喉咙的血。他盯着那头巨兽，忽然笑了。
“它怕了。”他说。
“不是怕。”那人低声回答，“是准备最后一击。”
苏逸撑着墙站起来，左手扶住右臂，咔的一声把骨头推回原位。疼得额头冒汗，但他没停下。
“那就一起上。”他说，“别让它有机会出招。”
两人同时迈步。
守护兽也在此刻抬头。
三人对峙，距离不足十步。
苏逸左手握紧一块尖锐石片，那人掌心雷光重新凝聚。
巨兽喉咙滚动，双眼燃起幽蓝火焰。
就在这时，台上的指环忽然剧烈震动，黑晶射出一道光柱，照在三人之间的地面上。
一个符号缓缓浮现。
像是门，又像是锁。
苏逸瞳孔一缩。
那是他在觉醒第一尊鼎那天夜里，在梦里见过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