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猛地一胀，苏逸立刻闭眼。
他没等那股冲击撞上来，镇魂鼎已经压进识海，像一根铁柱插进泥潭，把晃动的意识钉住。光核在胸口跳得发疯，九鼎围着它乱转，有的快有的慢，像是被扯散的链子。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不用外头炸，自己先崩。
他不压制了。
反而让九鼎顺着光核的节奏走，一圈一圈，慢下来，跟着那种断断续续的顿挫感滑动。就像踩在一辆换挡卡壳的摩托上，不能硬拧油门，得一点点找它的脾气。
几秒后，身体抖了一下。
皮肤上的斑纹退了，膝盖也不僵了。虽然头顶那团红光还在闪，但至少没再往他脑子里灌杂音。
他睁开眼，呼吸稳住。
刚才那一胀没炸开，现在又缩回原样，一闪一灭，频率比之前低了些。他盯着看了三秒，发现每次红光变弱的时候，周围空气会静一下，像是时间流速短暂对齐了。
机会。
窃运鼎悄悄张开，吸住空中飘着的几缕银丝。这些是碎掉的时间残片，轻得抓不住，但他能感觉到它们流动的方向。化形鼎同步启动，把体内能量调成和那些残片一样的波纹，一点点往外送。
第一次试，送出去的力道大了点，右臂突然一麻，像是被拉进了某个过去的片段。他马上收手。
第二次，只放一丝，像滴水那样缓缓渗出。这次没触发反噬，反而让体内的光核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成了。
他开始调整自身频率，不再抗拒环境，而是试着蹭上那股乱流的节奏。每当地面轻微震动，他就让九鼎集体停半拍，等那股错位过去再继续转。三次之后，身体终于没再出现老化或退化的迹象。
稳定了。
他低头看脚边的地缝，红光仍从底下透出来，风也还在吹，带着一股金属氧化后的味道。他没急着下去，而是把手按在地上，御兽鼎放出灵气细丝，贴着地面探进去。
三十米深的位置，那枚沙漏残芯还在跳。
五秒前，三秒后，毫无规律。但它每次跳跃，都会在周围留下一点微弱的引力痕迹，像是石头扔进水里，波纹还没散完就又被搅乱。
苏逸收回灵气，站直身子。
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下，是怎么下得稳。外面那些倒影、碎片、塌陷的台阶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别被自己的动作坑了。刚才那一胀要是真炸了，他可能已经被甩到几分钟前的战斗里，跟自己打起来。
他活动了下手腕，掌雷劫鼎在经脉里蓄了点电，随时准备预警。焚元鼎也开始烧一丝精元，转化成热流藏在皮下。这股温热让他清楚知道自己还在这具身体里，没被拖进哪个时间断层。
第一步，他没踩中间。
贴着地缝边缘走，左脚落地前先用灵气探路，确认地面不会突然消失。走到第三步，前方空气突然凝出一片透明墙，墙上闪出他抬脚的动作，但那是两秒前的事。
他停下。
等那个影像重复到第五遍，速度慢下来，才侧身绕过去。融兵鼎同时运转，在右手食指指尖凝聚了一粒铜色小点，轻轻弹在地上。
金属微粒嵌进黑玉，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印。
这是标记。三步一停，每走一段就布一个。只要回头还能看到前一个标记没消失，说明这段路没被时间倒流抹掉。
第五步时，地面忽然往下沉了一寸。
他立刻收脚，往后退半步。刚才落脚的地方裂开一道细缝，里面浮出几个模糊影子——是他和守护者交手的画面，拳对灰雾，雷斩银光，正在倒放。
他不动。
等那些影子彻底消散，才重新迈步。这一次走得更慢，几乎是一寸一寸挪。每一步都算准间隔，避开那些容易引发残留反应的区域。
第七步落地，脚下传来轻微震动。
他知道这是安全信号。前面那段路没被动过，标记也还在。他继续往前，直到站定在地缝正前方。
这里不能再走了。
下面就是核心，红光源头就在三十米深处。可直接跳下去等于送死，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被传送到十分钟前的自己身后？
他盘膝坐下，收敛所有外放的鼎力。
九鼎回到丹田，围绕光核缓缓转动。他不再试图控制它们的速度，而是让它们自由浮动，只靠镇魂鼎守底线。然后，他回忆起穿过青铜碎片阵时的感觉——那时候光核和那些符文有过共鸣，虽然短暂，但确实存在。
他试着用断因果鼎。
切断体内与外界的所有干扰联系，只留一条线，连向那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有红光一闪一闪打在他脸上。
过了十几秒，他在一次红光熄灭的瞬间，捕捉到了一点动静。
下方某处，传来极其微弱的吸力。
不是物理上的拉扯，更像是时空本身的凹陷感，就像井口附近空气往下沉那样。他知道，那就是残芯所在的位置。它在跳，但它跳的轨迹不是随机的，总会回到某个基准点。
找到了。
他慢慢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三步一停的策略还得继续，但现在方向明确了。他不需要到处试探，只需要沿着这股引力痕迹走就行。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指在袖子里掐了一下。
焚元鼎输出的热量稍微调高了一点，体表温度上升半度。这个变化很小，但足够让他保持清醒。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两个时间点之间，前后都虚的。现在有了这点热，至少知道哪边是现在。
第三步落下，地面没动。
他继续走，左手贴着墙壁，指尖能感觉到石面偶尔变得冰凉或滚烫，那是不同时间段的能量残留。他不管那些，只盯着前方。
十步之后，空气中开始漂浮一些东西。
不是影子，也不是倒影，是真正的实物残片——巴掌大的青铜块，上面刻着断裂的纹路，缓缓旋转。有些快，有些慢，彼此之间隔着无形的距离，谁也不碰谁。
他认得这些。
和之前台阶上的碎片同源，都是远古承鼎人留下的法则印记。但现在它们散在这里，像是被打碎的钟表零件，各自走各自的点。
他停下脚步。
这些碎片比外面那批更活跃，说明离残芯更近了。而且它们和他体内的光核有感应，每靠近一步，胸口就越紧一分。
不能冲。
他退了半步，掏出一块银色晶粒——之前从守护者身上捡的。捏在手里，往前一抛。
晶粒飞到第一块碎片前，红光猛地一亮，紧接着“啪”地炸成粉末。
果然是认主的东西。
他把剩下的晶粒收好，改用御兽鼎释放一丝灵气，模拟碎片之间的共振频率。这一次，灵气穿过了第一道屏障，没有触发爆炸。
有效。
他开始一步步往前挪，每走一段就停下来校准频率。九鼎轮流工作，化形鼎调波段，窃运鼎抓信号，镇魂鼎防走神。就这样，他像拆炸弹的人一样，一寸一寸穿过那片悬浮的残阵。
最后一块碎片擦肩而过时，他感觉耳朵嗡了一下。
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敲了下钟，但只响了半声。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眼前的空间变了。
地面不再是黑玉，而是某种暗灰色的金属板，上面布满裂痕。空气中漂浮着更多青铜残影，有的完整些，有的只剩一角，都在缓慢转动。远处有一道弧形的墙，看不出材质，表面泛着类似水波的光。
他站在原地，没再前进。
刚才那股引力痕迹还在，指向弧形墙后面。他能感觉到，残芯的位置更近了，大概就在五十米内。
他抬起右脚，准备迈出下一步。
鞋底刚离地，指尖突然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