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已经嵌进青铜纹路里，皮肤和金属像是长在了一起。他没动，也不敢动，整条手臂从指尖到肩膀都在发麻，像是有无数根针往骨头缝里扎。那股力量顺着纹路往上爬，冲进经脉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知道这是开龙渊鼎在反咬他。
可他不能退。退一步，前功尽弃，陈梦瑶也得死在这儿。
他咬住后槽牙，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意识沉下去，把御兽鼎的力量调出来，顺着掌心逆着灌进去。不是吸收，是硬顶。就像两个人在窄道上对撞，谁力气小谁就被推出去。
“轰”地一下，体内像炸了锅。
九尊鼎同时震动，融兵、化形、焚元……每一尊都跟着共振起来。尤其是胸口那道新开的鼎纹，滚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他感觉到地下的能量开始往上涌，沿着脚底钻进来，和鼎里的力量搅在一起。
护山神兽察觉到了异样。
它原本压着三股风暴包抄过来的动作一顿，头猛然转向苏逸的方向。独角上的寒光暴涨，下一秒，一道冰霜射线撕裂空气，直奔苏逸面门。
陈梦瑶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冰面，指甲抠进裂缝里。她看见那道光来了，想喊，声音却被风暴吞掉一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束离苏逸越来越近。
就在光束即将击中的刹那，苏逸左脚往前半步，身体微侧，右臂本能一抬——融兵鼎自动运转，把肩胛骨附近的肌肉和筋膜瞬间加固。冰霜射线擦着他脖子过去，带出一道血线，但没击穿。
他稳住了。
手掌依旧贴在鼎上，没松。
“再来。”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这一次，他主动加大了御兽鼎的输出。蓝光从掌心渗进去，和鼎内的青光撞在一起。两股力量僵持了几秒，突然“咔”地一声，像是锁扣打开。封印的第一层禁制碎了。
鼎内的力量不再乱冲，开始顺着他的经脉往下走。
但这不代表轻松了。相反，更难熬。那股能量太纯，太猛，像是高压水枪直接怼进血管。他体内的经络本来就在上一轮风暴里受过重创，现在又被强行撑开，每一段都在拉扯、撕裂。
融兵鼎立刻响应，把断裂的地方焊上。可刚接好这边，那边又崩了。他感觉自己像个破水管，一边漏水一边拿胶带缠。
“撑住！”他在心里对自己吼，“再撑十秒！”
化形鼎也没闲着。他用它模拟地脉波动，把体内乱窜的能量伪装成自然涌动。头顶的冰层还在塌，可那些掉落的碎块靠近他时，轨迹微微偏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神兽的攻击节奏慢了半拍。
苏逸抓住这空档，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掌心。他能感觉到鼎的核心就在下面，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只要再进一步，就能真正连接。
可就在这时候，眼前一黑。
不是外面暗了，是他自己看到的画面变了。
千年前的景象突然出现在脑子里：九尊青铜鼎悬在空中，下方是一条巨大的裂缝，岩浆翻滚，黑气冲天。有人站在鼎后念咒，声音听不清，但每一个字都让地面震一下。然后是爆炸，是惨叫，是鼎坠入深渊……
“那是假的。”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很轻，但很稳。
是蛟魂留下的热流还在。
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额头全是汗，正顺着眉心跳下来。手指还在发抖，但没离开鼎面。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焚元鼎，在体内点起一丝火。那火烧得不高，但足够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烧断。接着镇魂鼎启动，识海一清，开龙渊鼎的权限烙印终于落了下来。
成了。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手。
皮肤还是裂的，血还在渗，但掌心和鼎面之间已经没有排斥感了。那股力量现在是他的，可以调用，可以控制。
他缓缓抬起右手，原本断掉的骨头正在再生，关节咔咔作响。他试着握拳，虽然疼，但能动。
“苏逸！”陈梦瑶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你还好吗？”
他没回头，只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神兽怒了。它四蹄踏地，周身寒气凝聚成三重冰环，螺旋状旋转着朝他砸来。这一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都狠，明显是要一击毙命。
苏逸站着没动。
左脚钉在原地，左手依旧贴着鼎身，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前。
开龙渊鼎的力量顺着经脉冲上来，他第一次真正使用它——引脉成障。
脚下的地气被抽提而上，百米深处的岩层能量顺着裂缝涌出，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看起来像水晶，其实是压缩到极致的岩晶。
冰环撞上来。
第一圈炸开，冲击波震得他双膝一弯，但没倒。第二圈打在屏障上，裂了几道缝，主体还在。第三圈接上时，整个屏障剧烈晃动，边缘崩落几块，但最终撑住了。
他站直了。
一口浊气从嘴里吐出来，带着血丝。
“原来这就是鼎力。”他低声说。
陈梦瑶爬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他左后方三步远的地方。她双手结印，撑起一层薄薄的防护罩，眼睛盯着神兽，不敢放松。
神兽没再动。
它站在原地，独角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判断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还值得继续打。刚才那一击它用了全力，结果对方站着不动就接下了。
这不合理。
苏逸喘着气，左手没离开鼎。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初步掌控，远没到能反杀的地步。但至少，不用再逃了。
他慢慢转头，看了陈梦瑶一眼。
“你还能撑多久？”她问。
“不知道。”他说，“但至少现在，我能站着说话了。”
神兽低吼了一声，尾巴甩了一下，冰屑飞溅。它的姿态变了，不再是完全压制，而是警惕地盯着他们。
苏逸低头看向掌心。
血已经止住了，皮肤开始愈合。他能感觉到地下的能量还在流动，只要手不离开，他就能源源不断吸取。
“你说它会不会认输？”陈梦瑶小声问。
苏逸还没回答，神兽突然抬头，鼻孔喷出两股白气。
它动了。
前腿一抬，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每一步都让地面震一下。
苏逸眼神一紧，右手再次抬起，掌心凝聚能量。他知道这一波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可就在神兽迈出第四步的时候，它突然停住了。
头微微偏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
然后，它转身，一步步退回黑暗中。
冰风渐渐平息。
洞内安静下来。
苏逸站在原地，手还贴着鼎，呼吸沉重。他没动，也不敢确认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陈梦瑶慢慢走到他身边，声音有点抖：“它……走了？”
苏逸没说话。
他感觉到掌心下的鼎纹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的手指动了动，试图收力。
可就在他准备抽手的瞬间，鼎面突然传来一股吸力，比之前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