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掌贴上鼎身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冲脑门。他的手指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皮肤发黑，裂开几道口子，血刚渗出来就结成了冰渣。
他想抽手，却发现整只手被牢牢吸住，动不了。
“不对……”他在心里喊，“不是它认我，是它在吸我！”
体内的九鼎同时震动起来，尤其是开龙渊鼎，像是被人从内部敲响的大钟，嗡嗡作响。那股力量不再温和地流入经脉，而是像洪水倒灌，冲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头顶传来一声巨吼。
护山神兽原本金光闪烁的眼睛突然变成赤金色，额上的独角炸出一道白光，整个冰洞猛地一震。地面开始龟裂，裂缝里喷出冰冷的雾气，空气中凝出无数细小的冰晶。
陈梦瑶被气浪掀翻，后背撞在冰墙上，嘴里溢出一口血。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脚下一滑，又摔进碎冰堆里。
风暴来了。
一开始只是风，接着风里夹着冰刃，再后来，整个空间都变成了旋转的刀阵。四面八方的冰壁不断崩解，大块的冰坨从顶部落下，砸在地上裂成尖锥，又被卷入空中，像飞镖一样乱射。
苏逸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鼎面，不敢松也不敢退。他知道现在放手，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让神兽彻底锁定他们俩的位置。
“融兵！”他咬牙低喝。
体内融兵鼎运转，断裂的经脉被强行接续，可刚接上又被极寒冻裂。化形鼎在体表撑起一层薄薄的屏障，挡住了几波风刃，但很快就被撕开。
他的手臂开始发麻，知觉一点点消失。
“苏逸！”陈梦瑶的声音断断续续，“快放手！你撑不住的！”
他没回应。不是不想，是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冰塞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像吞玻璃渣。
神兽站在鼎前，四蹄踏地，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它不再盯着苏逸，而是仰头对着洞顶长啸。那一声吼叫像是穿透了山体，远处传来接连不断的崩塌声，整座昆仑都在回应它的愤怒。
风暴升级了。
原本分散的冰刃开始汇聚，围绕着神兽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越转越快，温度骤降。空气已经不能正常流动，呼出的气息立刻冻结，落在脸上就是一层霜壳。
苏逸的眉毛和睫毛全白了，脸颊上布满冻伤的红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血液几乎要停住。
“不行……不能倒。”他用力眨了眨眼，逼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意识快要沉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这鼎在吸他，说明它还在运转；它在运转，说明它需要能量。
而能量从哪来？
地脉。
他猛地睁开眼，强行逆转开龙渊鼎的流向。原本是被动接受鼎的力量，现在反过来，他主动抽取鼎中的能量，再通过手掌反向注入地脉网络。
这是赌博。
要么把地脉搞乱，打断神兽的连接；要么自己先爆体而亡。
一瞬间，风暴出现了停顿。
神兽前腿一软，差点跪倒，独角的光芒也暗了一下。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像是被人掐住了命门。
有效！
苏逸嘴角咧开，还没来得及笑，神兽猛然抬头，眼神比刚才更凶。
那一秒，它变了。
体型涨了一圈，皮毛覆盖上厚厚的冰甲，四肢关节处生出尖刺，尾巴甩动时带起一连串爆裂声。它不再是守护者，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杀戮机器。
觉醒完成了。
真正的护山神兽，现在才真正苏醒。
它不再依赖地脉，而是用自己的意志掌控全场。风暴重新启动，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冰龙卷直接朝苏逸扑来，所过之处，岩层粉碎，地面塌陷。
苏逸被气浪掀飞，整个人撞进冰堆里，骨头像是散了架。他挣扎着抬头，看到陈梦瑶已经被压在半塌的冰柱下，只能露出一只手在外面，指尖微微动着。
“别……动……”他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神兽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寒气顺着脚印蔓延，把整片区域冻成一块实心冰坨。
苏逸趴在地上，手指抠进冰缝，一点一点往鼎的方向爬。他的衣服破了，肩膀露在外面，皮肤已经发紫，但他还在动。
“你说……守了千年……”他喘着粗气，“那我也……能守……更久。”
他伸出还能动的那只手，再次抓向鼎身。
神兽低吼一声，尾巴横扫而出。
空气被撕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直奔苏逸面门。
他来不及躲，只能抬臂格挡。
砰！
整条右臂当场变形，骨头断了至少三根。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撞在侧壁上又滑下来，瘫在地上不动了。
可他的左手，还在往前伸。
指尖离鼎只剩不到一尺。
神兽不再给他机会。它张开嘴，一团凝聚到极致的冰霜在口中成型，通体透明，像是冻结了千年的寒核。
这一击要是打实了，别说人，连灰都不会剩下。
陈梦瑶躺在冰堆里，看着那团光慢慢亮起，眼泪刚流出就冻住了。她用尽力气抬起手，朝着苏逸的方向伸过去。
“苏逸……”
苏逸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面，耳朵嗡嗡响。他听见了陈梦瑶的声音，也看见了神兽口中的杀招。
他知道躲不掉。
但他还是动了。
左手指尖猛地点地，融兵鼎最后一点力量爆发，硬生生将半边身体撑起。他扭过头，看向陈梦瑶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没说出话。
可那意思很清楚：别怕。
神兽终于发动。
那一团冰霜脱口而出，划出一道笔直的线，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
苏逸闭上眼。
就在那团光即将命中的一瞬，他胸口突然一热。
不是疼痛，是一种熟悉的暖流。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醒了。
他的呼吸停了一拍。
然后，他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