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声钟响刚过，苏逸还站在原地，手没松，晶体裂痕里的光却猛地一涨。一股比之前强了数倍的能量从裂缝里喷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直接冲进身体。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膝盖差点弯下去。
这股能量不像刚才那样还能勉强控制，它像是活的一样，撞开经脉的阻碍，横冲直撞往心脏方向挤。皮肤表面“啪”地一声炸开一道细纹，紫金色的电光从里面钻出来，在胳膊上划出一条发亮的线。
“苏逸！”陈梦瑶喊了一声，往前冲了半步。
可她刚抬脚，地面就窜起一圈电弧，噼啪作响，逼得她不得不后退。她靠在岩壁上，左手扶着肩膀，那里被刚才的冲击震得发麻，连抬都费劲。
石台上的导电晶体一颗接一颗亮起，不是闪烁，是持续发光，像被同时点燃。它们和苏逸手中的主晶体之间拉出细密的电流丝，像蜘蛛网一样把整个空间连成一片。
苏逸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声。他想说话，但嘴一张，嘴里就溢出一口血，顺着下巴滴在晶体上。血刚碰上去，立刻被吸干，那道裂痕又扩大了一分。
他的头发开始一根根竖起来，不是被风吹的，是里面的能量撑着它立住。每一根发丝末端都在跳电火花，颜色从黑转灰，再变成泛蓝的银白。
脸上的皮肤绷得发紧，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要往外顶。眉心处一道雷纹慢慢浮现，往下延伸到颧骨，再沿着下颌线走，像刻上去的烙印。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片眼眶都是紫金的，光在里面流转，闭一下都困难。
体内像是有千把刀在割，又像是血管里灌满了烧红的铁水。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剧痛，震得他脑袋嗡嗡响。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可他不能停。
只要一松手，这些能量就会炸开。他自己会死，陈梦瑶也活不了。
他强迫自己集中意识，去找血脉深处那尊掌雷劫鼎的纹路。它现在烫得像块刚出炉的铁板，但他还是抓住了那点感觉，用意志把它压住，不让它乱动。
鼎纹一稳，体内的乱流稍微有了方向。一部分能量开始往鼎里流，虽然速度赶不上灌进来的量，但至少没再四处破坏。
他喘了口气，鼻孔里流出两道血线。
“别……过来……”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像是砂纸磨出来的。
陈梦瑶听到了，但她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看着苏逸的样子，全身都在抽搐，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他的手指关节发白，死死抠着晶体，指缝里全是血。
她想帮忙，可她什么都不会。她的磁暴仪早就碎了，屏幕裂成蛛网，根本读不出数据。她只能盯着，听着，等着。
突然，苏逸的身体猛地一挺，背脊弓了起来。一道粗大的电蛇从他胸口冲出，打在头顶岩壁上，轰地炸开一块石头。碎石落下，砸在石台上，又被弹飞。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像是野兽被困住时的挣扎。双腿开始打颤，脚底下的地面出现细密裂纹，一圈圈扩散出去。
“撑住啊……”陈梦瑶低声说，手攥紧了岩石边缘。
苏逸听见了，但他没法回应。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光影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觉。他只能靠本能维持功法运转，一遍遍告诉自己：吞下去，吃掉它，别让它反噬。
他试着调动另一条经络，把多余的能量引向手臂外侧。这一试，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可他也发现，这么做能让胸口的压力小一点。
他继续引导，一点点把乱流往四肢赶。虽然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走，但至少没再往心脏挤。
他的右手开始发黑，不是伤，是皮肤下的雷纹太多太密，叠在一起成了暗色。指甲盖一个个崩裂，指尖冒出电火花。
左腿忽然抽筋，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但他两只手还是死死抓着晶体，没松。
“不行……要裂开了……”他在心里说。
可嘴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梦瑶看到他跪下，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又往前挪了几步，这次电弧没有再拦她。可能是能量都集中在苏逸身上，周围的干扰弱了。
她走到离石台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下。再近，空气就开始发烫，皮肤刺痛。
“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她问。
苏逸没动，也没出声。但他左手动了一下，食指微微抬了抬，像是在回应。
她明白了，他还清醒。
“那你坚持住，别倒下。”她说，“你要是倒了，我可扛不动你。”
这话本来想让气氛轻松点，可她说完，自己先红了眼。
苏逸嘴角抽了一下，可能是想笑，也可能是抽搐。
他的后背开始浮现出大片雷纹，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那些纹路不是静止的，是流动的，像河一样在皮肤下游走。每一次流动，都带出新的疼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改造成另一种东西。不再是纯粹的肉身，而是某种介于人和能量之间的状态。骨头在响，像是被重新排列；肌肉在膨胀又收缩，像是在适应新的力量。
最难受的是头。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信息不断往里塞。他看到了一些画面——一座埋在地下的金属建筑，墙上挂着编号牌，其中一个写着“Lx-06”。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按下按钮，屏幕上跳出“远程引爆程序启动”。
是他被人盯上了。
是他被算计了。
可他知道这些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他把最后一丝清醒压进鼎纹里，命令它继续吞。哪怕慢一点，也要吞。
晶体的裂痕越来越宽，里面的光越来越强。周围的晶簇全都亮到了极限，有些甚至开始融化，滴下液态的雷浆。
苏逸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风箱。他的眼睛睁不开了，眼皮被雷光撑得发痛，只能半眯着。可那双眼里，紫金色的光还在闪，没灭。
他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手指松了一瞬。
就在那一刹那，一股能量逆流冲上手臂，直奔脑门。
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往后仰去。
但他另一只手猛地一拽，把自己拉了回来，重新跪稳。
双手再次死死握住晶体。
“不能……松……”他对自己说。
陈梦瑶看着，拳头捏得咯咯响。
她突然发现，苏逸的影子变了。不是正常的影子，而是投在岩壁上的光斑里，隐约有个兽形轮廓一闪而过。
她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