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胸口那道新浮现的纹路还在发烫，像是贴了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铁片。他没动，手还按在青铜门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陈梦瑶站到他侧后方，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盯着门顶那个鼎形图案。
“不是错觉。”他收回手，低头看了眼掌心，蛟龙纹安静地伏着，右臂上的倒置鼎纹却隐隐跳了两下，“它认得这门。”
她没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半步，把空间让出来。这种时候，她知道该由谁主导。
苏逸深吸一口气，把意识沉下去，唤出融兵鼎和御兽鼎。紫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往手臂冲，刚到肩头就撞上一股阻力，像有根烧红的针在骨头缝里来回刮。他咬牙撑住，把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猛地推向掌心。
手掌再次贴上门心凹槽。
嗡——
整扇门震了一下，表面的九鼎图谱亮起微光，中央盘龙的眼睛忽然闪过一道金芒。紧接着，轰隆一声，青铜门向内塌陷，碎屑溅了一地。
热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陈年金属混着干草灰的味道。
里面是个环形石室，不大，直径也就十几米，四壁嵌着几块黑乎乎的石板，正对着门的墙上有个圆形投影装置，落满了灰。陈梦瑶刚想上前查看，手腕就被苏逸一把拉住。
“别碰墙。”他眯着眼，“这地方干净得太奇怪了，刚才外面全是锈，这里反而连蜘蛛网都没有。”
她点点头，从背包里摸出激光笔，照了照地面。光线扫过一圈，没发现脚印或机关触发点。
“安全。”她说，“但电磁场很强，设备可能撑不了十分钟。”
苏逸松开手，自己朝中间走了一步。几乎就在同时，墙上的投影“啪”地亮了。
一幅全球地形图缓缓展开，蓝灰色的大陆轮廓上，八个红点依次闪烁，分别落在欧洲、中亚、北美、东南亚等地。没有标注城市名，也没有坐标数字，可那节奏分明的闪烁频率，像是某种信号编码。
“这是……地图？”陈梦瑶凑近了些，皱眉，“红点是位置标记？”
“不止。”苏逸盯着画面，“你看闪的顺序。”
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三短一长，停顿，再两长——这是摩斯码变体！有人在传信息！”
话音未落，投影突然切换，文字浮现：
【1999年封山计划启动
全球筛选承鼎人
九鼎归位者，可启龙渊】
字迹是古篆体，夹杂着几个扭曲符号，看着像刀刻上去的。陈梦瑶迅速掏出平板，打开离线解码程序，一边对照屏幕一边小声念：“承鼎人……筛选……归位……这些词和你体内的鼎纹结构高度吻合。”
她手指一顿，抬头看他：“苏逸，这不是记录，是任务说明。你爸当年不是在做实验，是在执行计划。”
苏逸没接话。他盯着那八个红点，脑子里忽然响起蛟魂那句断续的低语：“血……根动了……下面有东西。”
难道这些点，就是“下面的东西”？
“继续破。”他说，“找名字。”
陈梦瑶点头，改用激光笔扫描苏逸右臂的鼎纹走向，发现其中一段曲线和投影里的某个符号完全一致。她立刻调整算法，输入匹配参数。几秒后，画面再次变化，弹出一张残缺名单。
姓名栏全部模糊，唯独国籍清晰可见：印度、俄罗斯、美国、日本、德国、埃及、巴西、韩国。
“八个人。”她声音有点发紧，“加上你，正好九个。这就是……其他鼎主的位置？”
苏逸盯着屏幕上那串国名，胃里莫名翻了一下。他想起六国围杀时那些异能者的手段——瑜伽师的精神光罩、改造人的机械强化、阴阳师的式神操控……都不是普通修行路子。
如果他们真是鼎主……为什么彼此不知道对方存在？
“不对。”他摇头，“要是真有九个人都在找鼎，早就撞上了。这名单更像是……被安排的。”
“你也觉得是人为筛选？”陈梦瑶问。
“不然呢？我一个修车的，怎么突然就成了‘承鼎人’？”他扯了扯嘴角，“要真是天选之子，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还想说什么，投影却突然一闪，跳出一行警告：
【检测到境外Ip远程接入】
【信号源：七处，加密通道】
【数据同步中……】
“糟了！”她猛地关掉平板，“他们正在监听！”
苏逸反应极快，抬手一掌拍在墙上电源槽的位置。咔的一声，整个投影黑了下去。石室陷入昏暗，只剩通风口透进来的一缕冷光。
“切断所有无线？”他问。
“早切了。”她喘了口气，“但我用的是物理隔离线路，能被入侵，说明对方有底层协议权限——不是黑客，是系统内部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这意味着，这个基地的信息网络，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静默持续不到十秒，苏逸腰间那台老旧对讲机突然“滋啦”响了一声。
他愣住，低头看去。
这玩意儿是他三年前从报废警车上拆下来的，一直当备用通讯，连电池都换了好几次，按理说不可能收到任何信号。
可现在，喇叭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颤：
“苏哥！你在听吗？！”
是王胖子。
“我在。”苏逸按下通话键，“你怎么连得上这个？”
“别管怎么连的！”那边声音急得快破音，“出事了！玄门发布了你的通缉令，标题就四个字——‘窃天者’！全网直播你盗取禁地鼎纹的画面，还有你在山洞里打爆六国特战队员的片段！现在国内修行圈炸了，海外七个组织联合声明，说你持有‘非法鼎力’，要跨国执法！”
苏逸握着对讲机的手紧了紧。
“谁发布的？玄门高层？”
“不止！”王胖子语速飞快，“视频是从内部档案库流出的，发布账号叫‘守鼎会’，权限等级S级，连我都查不到后台。更邪门的是，国外那七个组织，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俄罗斯灵能局、东京秘术厅、新德里梵阵所、柏林暗火社……全在同一时间发声明，措辞一模一样！”
陈梦瑶脸色变了：“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们知道你会来这儿。”苏逸低声说。
“苏哥，你现在在哪？别露头！我已经把你所有关联账户清空了，但你脸已经曝光了，迟早会被定位！”王胖子顿了顿，声音压低，“还有件事……我查到一点旧档案，1999年那场封山行动，带队的不是玄门掌门，是一个代号‘执钥人’的家伙。他签的命令最后一句写着：‘若见逆鼎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对讲机“啪”地一声，彻底哑了。
苏逸拔出电池，扔在地上。他转头看向那面黑掉的投影墙，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他们在等我出现。”他说，“从一开始就在布这个局。”
陈梦瑶捡起平板，重新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瞳孔一缩。
“苏逸……地图还在。”
他走过去。
投影虽然关闭，可平板的离线缓存里，竟自动保存了一帧画面。八个红点依旧闪烁，而且刚才没有的细节出现了——每个红点旁边，浮现出一串数字编码。
她放大其中一个，翻译出来只有三个字：
【已激活】
另一个是：
【待唤醒】
第三个，写着：
【清除中】
苏逸盯着最后那个词，呼吸微微一顿。
“清除……是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因为她看到，在第九个位置——也就是本该属于他的那个点上，原本应该是“已激活”，可现在却被一层黑色遮盖，底下隐约透出另一个词：
【替代方案】
苏逸伸手接过平板，指尖划过那行字。温度忽然升高，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向读取了信息。
他猛地合上设备，抬头看向密室尽头。
那里有一块未点亮的石碑，表面刻着半句话：
“鼎非授于天命，而取于——”
后面被凿掉了。
他站在原地，没再动。陈梦瑶想开口，却被他抬手拦住。
远处，通风管道传来一丝极轻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沿着金属壁缓缓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