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貂蝉倾心,主动相随
司徒府的犬吠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紧接着,是铜锣被敲响的急促声,还有人们惊慌的呼喊,撕破了许都的夜。
巷口的光影被瞬间涌动的人影和火把搅得支离破碎。
姜宇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依旧温热而有力。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片混乱,只是牵着貂蝉,拐进了那条深不见底的暗巷。
冰凉的夜风被高墙阻隔,巷子里只有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青苔与泥土的气息。貂蝉身上的大红嫁衣,在这浓稠的黑暗中,仿佛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那件披在她肩上的玄色外袍,带着属于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酒气,是此刻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
她的手很凉,被他包裹在掌心。这只手,刚刚掀开了轿帘,也掀开了她命运的帷幕。她没有挣扎,甚至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是她在汹涌暗流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周仓和尘风堂的众人早已在巷中等候,他们行动迅捷,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李三带着两个人断后,在巷口洒下一些不易察觉的粉末,又布置了几个简单的绊索,这才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口废弃的枯井。
当沉重的石板被再次抬起,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时,貂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小在司徒府长大,却从不知道,这富丽堂皇的府邸之下,还藏着这样一条阴森的密道。
姜宇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密道里很窄,仅容一人通过。空气潮湿而浑浊,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在火把的微光下闪着幽冷的光。脚下的路凹凸不平,还积着一滩滩的浅水。
貂蝉提着繁复的裙摆,走得有些艰难。那身象征着荣耀与牺牲的嫁衣,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好几次,她都险些滑倒。
走在前面的姜宇似乎察觉到了,他放慢了脚步,每到难行之处,便会回过身,伸出手臂。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行动告诉她,扶着他。
貂蝉的指尖触碰到他结实的小臂,那份沉稳的力量,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影。他走得不快,却每一步都异常坚定,仿佛这条未知的、黑暗的通道,是他家的后院一般。
她想起义父王允。他待她如珠如宝,教她琴棋书画,却在她最美的年华,将她变成了一柄最锋利的刀,刀口向外,刀柄却深深扎进了她自己的心里。他的慈爱,是有价码的。
她想起吕布。那位威震天下的将军,看她的眼神像一团烈火,炙热得能将人烧成灰烬。他承诺要杀董卓,要将她从太师府接走,可那承诺里,充满了男人的占有和身为英雄的愤怒,唯独没有问过她一句,愿不愿意。
她又想起董卓。那肥胖的身躯,那贪婪的眼神,像一条黏腻的毒蛇,光是想一想,就让她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恶寒。
他们都想要她,或为权谋,或为美色,或为欲望。
可眼前这个男人……他要什么?
他看透了她的伪装,洞悉了她的不甘。他没有许下惊天动地的誓言,只在信中描绘了一个自由自在的未来。他说,当大幕落下,他会来接她。
然后,他真的来了。
在最绝望的时刻,以一种她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从天而降。
“主公,这地道比老鼠洞还绕,王允那老狐狸还真会给自己留后路。”李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兴奋,“可惜啊,到头来,还不是给咱们做了嫁衣裳。”
姜宇没有理会他的贫嘴,在一处转角停下。这里有一道向下的石阶,上面布满了湿滑的青苔。他转过身,没等貂蝉反应,便微微弯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啊……”貂蝉一声低呼,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怀抱很稳,手臂充满了力量。隔着几层衣料,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沉稳有力的心跳。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瞬间将她包裹。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不敢去看他。
姜宇抱着她,一步步走下石阶,动作平稳,如履平地。
“穿过这里,就到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温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一股新鲜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
密道的出口,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柴房。
当他们走出柴房,重新站在月光下时,貂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是一处安静的院落,听不到司徒府方向的任何喧嚣。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清辉洒下,院中的几株芭蕉叶,绿得发亮。
这月光,与凤仪亭的月光并无不同,可看在眼里,却一个是囚笼,一个是新生。
周仓带着人迅速将出口伪装好,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院子里,早有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提着灯笼在等候。见到姜宇和貂蝉,她连忙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公子。”
“张婶,都准备好了吗?”姜宇问道。
“回公子,热水和干净的衣物都备下了,房间也收拾妥当了。”张婶的目光落在貂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姜宇点了点头,松开怀中的貂蝉,让她站稳。他看着她,那身刺眼的大红嫁衣,和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显得格格不入。
“去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他轻声说,“从今晚起,你不再是司徒府的蝉儿,也不是献给太师的美人。你只是你,是貂蝉。”
只是你,是貂蝉。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道堤防。她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身份。
张婶提着灯笼,柔声引导:“姑娘,请随我来。”
貂蝉没有动,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宇的脸上。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月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她缓缓褪下肩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袍,双手捧着,递还给他。然后,她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嫁衣,对着他,盈盈一拜。
这一拜,不是歌姬对恩客的献媚,不是义女对义父的顺从,也不是妾室对主君的卑微。
这一拜,庄重而肃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和浴火重生的虔诚。
“小女子之身,受之父母,困于樊笼。今日得见天日,重获新生,皆是公子所赐。”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此后,貂蝉这条性命,便是公子的。但凭驱策,万死不辞。”
她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爱。
但这一句“万死不辞”,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来得更重。
姜宇接过自己的外袍,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却向他许下最沉重诺言的女子,心中亦是微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名传千古的绝代佳人,才真正属于了他。
“好好休息。”他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门之后,貂蝉才直起身,跟着张婶,走进了那间为她准备的、亮着温暖灯火的房间。
院落的另一端,郭嘉正靠在一棵桂树下,悠然地摇着羽扇。
“英雄救美,美人倾心。主公这一趟,可算是收获满满了。”他看着走过来的姜宇,笑着调侃道。
姜宇没有接他的话,目光越过院墙,望向远处皇城和丞相府的方向,那里在夜色中,像两头蛰伏的巨兽。
“戏,才刚刚开场。”姜宇的声音很平静,“王允的惊慌,吕布的怒火,都只是暖场的锣鼓。真正的大戏,需要更有分量的看客,才能唱得精彩。”
郭嘉羽扇一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哦?主公是说……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
姜宇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在月光下轻轻抛了抛。那是一枚赤金的戟尾配饰,上面狰狞的虎头,在清冷的月色下,闪烁着幽暗而危险的光芒。
“你说,这东西掉在董卓府门前,会比掉在司徒府的轿子边,更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