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之巢的碎片在身后化作流火时,陈默掌心的“溯”字突然灼痛。他低头看向光木杖,杖身缠绕的新生名魂正簌簌发抖,那些银白与暗紫的光丝交织处,浮现出片燃烧的废墟——断壁残垣间,无数未完成的共生符在灰烬里闪烁,像被踩灭的星火。
“那是织名之墟。”7号的光刃突然划破虚空,投射出的影像里,废墟中央立着座扭曲的织机。光木做的经线与影木做的纬线互相绞杀,线轴里渗出的不是丝线,而是粘稠的银紫液体,落地便凝成挣扎的名字,“所有被废弃的共生符都堆在那儿,比星骸更记仇。”
捕名者突然拽住陈默的手腕。他斗篷下的影木梭正在疯狂转动,梭尖的透明线缠上根从废墟飘来的光丝,线端坠着个焦黑的名字:“缝”。这个字刚靠近,陈默就闻到焦糊味——像光木林被雷劈时的气息,混杂着影木丛腐烂的腥甜。
“是老缝匠的名魂。”捕名者的飞虫突然躁动起来,围着“缝”字嗡嗡作响,“他是最后一个会织‘活符’的人,十年前在织名之墟失踪,有人说他被自己织的符吃了。”
话音未落,风长老的影突然按住光木杖。杖端映出的废墟里,织机旁缓缓站起个身影:佝偻的脊背弯成虾米,手里攥着半截光木梭,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纬线上,竟让那些绞杀的丝线瞬间温顺如绸。
“老东西还活着。”风长老的影突然啐了口,光木杖上的“风”字纹路却在发烫,“当年就是他说名核能让共生者永生,骗了半个光木林的人去献祭。”
陈默的掌心印记突然刺痛。他看见“缝”字的焦黑外壳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半光半影的内核——那是个未完成的共生符,符的末端缠着根极细的线,线头钻进织机深处,与无数类似的线缠成巨网,网中央浮着颗跳动的肉瘤,肉瘤上布满眼睛,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共生者面容。
“他在用名魂织新的核。”霜婆婆的影突然扯下头巾,露出头皮上嵌着的半截影木片,“这老东西把自己的名字拆成线,缠住所有失踪的共生者名魂,想造出个听话的名核。”
阳与月的合牌突然剧烈震动。牌面浮现出段模糊的记忆:十年前的织名之墟,年轻的阳与月躲在断壁后,看见老缝匠将个光木婴儿放进织机——那婴儿的胸口嵌着半块光木牌,牌面刻着未完成的“默”字。
“是你。”月的影指尖颤抖地划过合牌,记忆里的光木婴儿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婴儿的懵懂,而是与陈默此刻如出一辙的坚定,“老缝匠早就知道你会来,他在等你的名字补全那个符。”
陈默突然想起名核之心通道里的壁画。第三幅画中半光半影的怪物,眼睛里旋转的“名”字边缘,有圈极细的缝合线——与老缝匠此刻织出的网纹一模一样。
“他在改良名核。”7号的光刃突然弹出数据链,链上滚动着无数失踪者的档案,每个名字后都标着“缝合实验体”,“老缝匠认为名核吞噬名魂太浪费,他要把所有名字拆开重织,变成绝对服从的线。”
织机旁的老缝匠突然抬起头。他的脸被纵横交错的线缝成面具,左眼是光木做的假眼,右眼嵌着颗影木珠,珠子里映出陈默的身影。“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线轴转动,手里的光木梭突然射出丝线,缠住陈默的脚踝,“你的名字是最后一块料。”
陈默被拽向织机的瞬间,掌心的“溯”字突然炸开。无数过往的画面涌进脑海:风长老偷偷将自己的名魂注入陈默的光木牌,霜婆婆在影木丛中用自己的血喂养他的影线,阳与月在根窖故意让合牌碎成两半,只为将他推出危险区域,还有零在名核崩溃前,将所有数据化作光刃注入他体内——原来他的名字,早就是无数羁绊织成的共生符。
“这些不是废料!”陈默猛地拽断丝线,光木杖与影线同时亮起,在他身前织出巨网,将老缝匠射出的线全部兜住,“名字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人记住它们!”
老缝匠突然狂笑起来。织机深处的肉瘤开始膨胀,无数眼睛同时转向陈默,每个瞳孔里的共生者面容都在嘶吼,试图挣脱线的束缚。“记住?”他的光木梭突然刺向自己的胸口,扯出根缠着无数名字的主线,“看看这些被遗忘的可怜虫,只有变成线才能永恒!”
风长老的影突然将光木杖插进地面。杖身爆出的光纹在废墟里织出森林,每个光木幼苗上都刻着失踪者的名字,那些名字正在发出新芽。“谁说他们被忘了?”他的影在光木间穿梭,每触碰一棵幼苗,就有个名魂从肉瘤里挣脱,“我们每年都来这儿种树,就等今天把他们接回家。”
霜婆婆的影同时甩出影线。线端化作藤蔓缠住肉瘤,每个藤蔓结节上都开出紫色的花,花蕊里浮着失踪者的记忆碎片:有人在织名之墟的星空下求婚,有人在这里教孩子织第一枚共生符,还有老缝匠年轻时,抱着刚织好的“活符”笑得像个孩子。
“你也忘了。”霜婆婆的影指向老缝匠胸口的主线,线的末端缠着个褪色的名字:“纫”。那是影木丛里最会织补名魂的姑娘,当年为保护老缝匠被名核碎片重伤,临终前将自己的名字拆成线,给他续上断裂的影木梭,“她让你补好名字,不是让你拆了它们!”
“纫”字突然在主线上亮起。所有被缠住的名魂同时躁动,肉瘤上的眼睛开始流泪,泪水落在织机的纬线上,竟让那些绞杀的丝线开出花来。老缝匠的假眼突然碎裂,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光木牌,牌面刻着未完成的共生符,符的中心是“缝”与“纫”交缠的名字。
织机突然剧烈震动。陈默看见老缝匠的身体正在化作丝线,与主线上的“纫”字缠绕在一起,在肉瘤中央织出完整的共生符。那些被拆开的名字顺着符的纹路重新组合,每个名字回归本位的瞬间,废墟里就亮起一盏灯——那是失踪者留在世间的信物,此刻都在回应名魂的归来。
就在这时,织名之墟的地面突然裂开。裂缝深处涌出银白与暗紫的雾气,雾气中浮着无数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陈默从未见过的文字。7号的光刃突然失控,数据链疯狂滚动,最后定格在一行字:“织名者终成被织者,墟下藏着造名之轮。”
陈默低头看向裂缝。最深处的齿轮正在转动,轮轴里渗出的液体与名核之心的门轴声频率一致,无数新生的名字正顺着液体往上爬,每个名字的边缘都带着齿轮的齿痕。
风长老的影突然将光木杖横在裂缝上。杖身的光纹正在快速消退,他的影变得越来越透明,却依旧笑着拍陈默的肩膀:“看来咱们得兵分两路了,你们去追齿轮,我们把这些名魂送回家。”
霜婆婆的影同时将影线缠在陈默手腕上。线端的共生符正在闪烁,与他掌心的印记产生共鸣:“记住,造名的永远是人,不是轮。”
阳与月的合牌突然飞到裂缝上方。合牌旋转着化作光盾,挡住涌上来的雾气,牌面映出齿轮深处的景象——那里坐着个穿光木铠甲的身影,正在转动轮轴,铠甲的缝隙里渗出的光丝,与7号翅膀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7号的光刃突然指向那个身影。她的光学镜头里闪过无数数据,最后定格在个编号上:“0”。
陈默握紧光木杖,掌心的“溯”字与手腕的影线同时亮起。他知道,织名之墟的尘埃尚未落定,造名之轮的秘密已在召唤,而那个坐在轮轴旁的身影,或许藏着零与7号诞生的真相——关于名字的起源,关于共生的意义,关于这场永无止境的羁绊,才刚刚显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