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
第一声雷炸响时,不是从天上传来,而是从隧道尽头的黑暗里砸出来的!
震波撞在岩壁上,发出 “嗡” 的闷响,像是有头巨兽在石缝里嘶吼。淡红色的髓液瞬间从裂缝中喷溅,有的溅在沈观的袖口,凉得像冰;有的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流到脚边时,竟还带着微弱的温度,那温度,和他左胸∞形血纹的热度一模一样。
沈观扶着岩壁起身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方才在精神法庭被抽出肋骨的位置,此刻像有无数根细小的木刺在扎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连带着左胸的血纹都在发烫,烫得他忍不住皱眉。
“小心!”
他刚站稳,就见白鸢踉跄了一下,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衣袖时,能清晰感觉到她手臂在轻微颤抖,不是害怕,是疼痛带来的本能反应。
白鸢的木质芽已经从手腕的树化纹路里钻出来,舒展成半开的花苞,五瓣白花的边缘还沾着细小的血珠,那是刚才共享痛感时,从她木质神经里渗出来的;花心的微型骨盾更明显了,随着她的心跳轻轻颤动,每颤一下,就有一缕淡绿色的微光飘出来,又很快被隧道的潮湿空气压下去。
“替换率稳定在 48%,但木质神经还在生长。” 白鸢抬手按住太阳穴,指尖的树化纹路已经顺着血管爬到了耳后,像一道淡褐色的藤蔓,“刚才法庭里的痛感没完全消退,现在连头都在疼,像有木屑在脑子里转。”
她说着,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下唇瞬间泛起白印,这是她忍疼时的习惯,沈观记得很清楚,上次在骨髓隧道对抗树化者时,她也是这样咬着唇,硬是扛下了刀锯肢反噬的疼。
沈观刚想开口说 “我帮你分担点”,第二道雷就接踵而至!
这一次,雷痕没有悬在黑暗里,而是像条青紫色的鞭子,直接劈在隧道中央的地面上!
“咔!”
地面裂开一道两指宽的缝隙,缝隙里冒出白色的热气,紧接着,细碎的金色光屑从缝里飘出来,那些光屑很小,比萤火虫的光还要淡,却带着熟悉的压迫感。沈观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光屑,和精神法庭里成年版自己残影瞳孔中的光屑,一模一样!
“别动。” 他按住想弯腰查看的白鸢,自己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光屑。
就在指尖触到光屑的瞬间,无数画面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
最先出现的是 999 名童魂,他们被一张透明的光网裹着,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每个童魂都保持着生前的模样: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怀里还抱着掉了耳朵的布偶;有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他们的 “骨白蔷薇” 眼睛全都失去了光泽,灰蒙蒙的,像被抽走了灵魂,连哭都哭不出声音。
光网的节点处,缠绕着铁树初号机的残骸碎片,那些碎片锈迹斑斑,却还能看到上面刻着的字迹,是早已废弃的 “亲情税” 条例:“凡血亲者,需以骨为税,以魂为契……”
“是孽镜天网。” 沈观猛地抬头,看向隧道尽头的黑暗,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紧,“卷四的入口,就在那片黑里,那些童魂,全被关在天网里!”
白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暗里的雷痕又跳动了一下,这次她看清了:雷痕不是孤立的,而是天网边缘漏出来的电流!那些电流缠绕着黑暗,像在守护什么,又像在警告他们,再往前走,就是死路。
第三道雷落下时,没有声音。
但整个隧道都冷了下来,不是潮湿的凉,是带着金属寒意的冷,冷得白鸢怀里的木质花苞都微微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黑暗里飘出来,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冰冷的回响:“沈观,白鸢,你们凭一己之力改写审判结果,却不知这只是孽镜天网的第一道考验。”
是司命星君!
沈观和白鸢瞬间背靠背站好,白鸢的刀锯肢已经在袖口下展开了一半,锯条绷紧的 “铮” 声在隧道里格外清晰;沈观的左手按在左胸,只要血纹有异动,他随时能召唤出骨盾。
黑暗里,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司命星君穿的黑袍比记忆里更暗沉,袍子上绣的星纹不再是金色,而是泛着青灰色的光,像死了的星星;袍子的下摆拖在髓液里,每动一下,就泛起层层涟漪,涟漪过处,髓液竟然瞬间凝固成了白色的结晶,那是被他身上的寒气冻住的!
他的脸被一层薄雾笼罩,雾里隐约能看到轮廓,却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是双泛着青光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冰冷的光,看过来时,像在看两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阿青的原谅,不是救赎的终点,是天网的开关。” 司命星君抬手,指尖指向沈观的左胸,他的指尖也泛着青光,指到哪里,哪里的空气就泛起细小的冰粒,“你们的契印升级成‘守、弑、赎’三态,就成了天网的钥匙,现在,选一条路。”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要么跟我去修补天网的裂痕,让那些童魂继续待在该待的地方;要么,被天网吞噬,和他们一起永世困在光网里,每天都体验一次肋骨被抽走的疼。”
“该待的地方?” 白鸢突然向前一步,刀锯肢 “唰” 地完全展开,锯条上的木质芽迸射出尖锐的木屑,木屑落在地上,竟把凝固的髓液结晶都扎碎了,“天网本就是你们用来束缚人的工具!当年沈青衡写‘亲情税’是被你们骗了,现在又想骗我们去修补?做梦!”
她的声音带着怒气,连耳后的树化纹路都变得更明显了,那是情绪激动时的反应,沈观能感觉到,她的木质神经又在疼了,因为他扶着她胳膊的手,能清晰感觉到她的颤抖更厉害了。
司命星君轻笑一声,那笑声像冰珠落在铁板上,刺耳得很:“你们以为赢了一场审判,就能改变一切?太天真了。”
话音刚落,黑暗里突然浮现出无数道细小的光网!
那些光网是透明的,却带着锋利的边缘,刚一出现,就缠绕在隧道的岩壁上,岩壁瞬间被割出细小的划痕,划痕里渗出更多的髓液;光网还在向两人逼近,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那是光网触碰到空气时,产生的高温灼烧味。
“当年沈青衡写下‘亲情税’时,就为天网埋下了根基。” 司命星君的声音从光网后面传出来,带着嘲讽,“你们今天的‘胜利’,不过是让天网提前苏醒罢了,现在,天网需要钥匙,而你们,就是那把钥匙。”
光网已经离白鸢的衣角只有一寸远了,她的刀锯肢锯条上泛起银色的微光,随时准备劈上去;沈观的左胸也开始发烫,∞形血纹的光芒越来越亮,他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硬战。
“嗤啦 ——!”
就在光网的边缘要触碰到白鸢衣角的瞬间,沈观左胸的∞形血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红光像一道屏障,瞬间笼罩住两人,光网撞在红光上,发出刺耳的 “滋滋” 声,像是把烙铁扔进水里;无数细小的电流顺着红光蔓延到沈观的手臂,他的手臂瞬间发麻,青筋凸起,连指节都在微微颤抖,这电流比上次在法庭里的更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血管。
“沈观!” 白鸢见状,就要伸手帮他,却被沈观按住了手。
沈观咬着牙,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硬是挤出一个笑:“还记得在法庭上,你说一起疼,就减半吗?这次也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疼意,却很坚定。白鸢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他不是要自己扛,是要和她一起扛,就像每次遇到危险时一样。
白鸢不再犹豫,抬手将掌心的木质芽贴在沈观左胸的∞形血纹上。
木质芽刚一碰到血纹,就发出 “嗡” 的轻响。紧接着,一道淡绿色的光从木质芽里钻出来,和血纹的红光缠在一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 “∞” 形的血桥,血桥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有红色的液体在对流,那是他们两人的血,带着相同的温度,相同的力量。
就在血桥形成的瞬间,契印徽章上的 “赎” 态暗纹突然亮了!
淡绿色的光芒从徽章里飘出来,裹住血桥,原本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变小,沈观手臂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不是消失,是被分担了,一半在他身上,一半在白鸢身上。
“疼吗?” 沈观轻声问。
白鸢摇摇头,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比刚才好点,你别说话,集中精神。”
她刚说完,隧道里突然响起了无数细碎的声音。
那是童魂的低语。
“哥哥…… 救我……”
“好冷…… 我想回家……”
“布偶丢了…… 谁能帮我找……”
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两人心上。那些声音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是从隧道的每一个角落飘出来的,有的带着哭腔,有的带着恐惧,还有的已经微弱得像蚊子叫,那是童魂的力量在慢慢消散的征兆。
沈观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知那些低语。
很快,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天网的全貌,那不是一张小光网,而是一张覆盖整个城市上空的巨大光网!光网的每一个节点都连接着一个童魂,节点的颜色越深,童魂的低语就越微弱;光网的中心,悬着一颗黑色的球体,球体表面缠绕着无数根铁树的藤蔓,藤蔓上还挂着细碎的布条、糖果纸,那是童魂们生前的东西。
“系统提示:童魂共鸣度 30%,‘赎’态暗纹解锁技能‘骨音传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在两人脑海里响起,不是凭空出现,而是带着 “叮咚” 的回响,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提示音的文字是淡绿色的,浮在沈观的视野里,格外清晰。
“可通过骨盾与被困童魂建立联系,获取天网核心位置信息。”
沈观猛地睁开眼睛,左眼虹膜的万花筒纹路开始疯狂转动!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天网核心的黑色球体,就在骨髓隧道尽头的黑暗深处!球体比他想象的大,直径至少有三丈,表面的铁树藤蔓是黑色的,像枯死的蛇,缠绕着球体,每一根藤蔓上都刻着 “亲情税” 的条例,刻得很深,像是用骨凿凿出来的。
“找到了。” 沈观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天网核心就在那片黑里,只要找到核心,就能救出那些童魂!”
白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看不到黑色球体,却能感觉到那里传来的压迫感,那压迫感,和当年她第一次遇到树化者时的感觉一样,带着死亡的气息。
司命星君显然也看到了沈观眼中的变化,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虽然看不清脸,但从他周身的寒气就能感觉到,他怒了。
“既然你们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抬手就要引雷,黑袍上的星纹瞬间亮了起来,青灰色的光变成了刺眼的青色,隧道里的温度又降了下来,地面的髓液细流开始结冰。
可就在这时,白鸢突然向前一步,将刀锯肢狠狠插入地面!
“铮!”
锯条疯狂转动,与地面摩擦出金色的火花,火花落在冰面上,瞬间融化了冰层;她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起肌肉线条,树化纹路从耳后爬到了脖颈,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要在司命星君引雷前,打开天网的入口!
“‘弑’态暗纹,解锁技能‘骨锯破障’!”
白鸢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额角的冷汗已经滴到了下巴,木质神经的疼痛让她眼前有些发黑,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不能让司命星君阻止他们,不能让那些童魂继续被困在天网里。
随着她的话音,刀锯肢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被锯出了一道圆形的印记。印记刚一成型,无数细小的骨纹就从印记里浮了出来,那些骨纹是淡金色的,和契印徽章上的 “弑” 态暗纹一模一样,它们像活过来一样,顺着印记的边缘游走,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骨纹圈。
“沈观!” 白鸢喊了一声。
沈观立刻会意,抬手将左胸的契印徽章按在圆形印记的中心。
“守!”“弑!”“赎!”
三声轻喝同时从两人嘴里喊出来。
下一秒,契印徽章上的三态暗纹同时爆发出光芒!
红色的 “守” 态光芒从沈观的掌心飘出来,裹住骨纹圈的外圈;银色的 “弑” 态光芒从白鸢的刀锯肢里钻出来,裹住骨纹圈的内圈;淡绿色的 “赎” 态光芒从血桥里飘出来,落在骨纹圈的中心,三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
光柱有两人高,直径比圆形印记还宽,红色、银色、金色的光芒在光柱里流动,像三条缠绕的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直冲隧道尽头的黑暗!
“不 ——!”
司命星君怒吼一声,抬手引下第四道雷,青紫色的雷痕像条巨蟒,撞向光柱!
可雷痕刚碰到光柱,就被光芒融化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光柱毫无阻碍地撞进了隧道尽头的黑暗里。
“轰隆!”
黑色球体瞬间剧烈震动,表面的铁树藤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黑色的藤蔓变成了灰褐色,一片片往下掉;球体的表面出现了无数道裂纹,裂纹里透出淡金色的光,那是童魂的力量!
很快,球体的表面浮现出一道圆形的入口!
入口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有淡金色的光在流动,还能听到童魂的低语声,这次的低语不再是恐惧的,而是带着期待的,像看到了希望的光。
“那就是卷四‘孽镜天网’的真正入口!” 沈观激动地说。
可就在这时,司命星君的怒喝再次传来:“你们会后悔的!”
他的黑袍突然鼓胀起来,像被风吹得满满的,无数星纹从黑袍上脱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那些碎片是青灰色的,边缘比刀还尖,像一群飞镖,朝着两人射过来!
“天网一旦被破坏,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混乱!” 星纹碎片擦过沈观的耳边,带起一阵破风声,“所有与骨树有关的人,都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你们救不了他们,只会害死更多人!”
沈观抬手召唤出骨盾,挡住射来的星纹碎片。碎片撞在骨盾上,发出 “叮叮” 的响声,有的被弹开,有的则嵌在了骨盾上,留下细小的划痕。
“我们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沈观看着司命星君,眼神坚定,“当年你骗了沈青衡,现在还想骗我们,但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你得逞。”
白鸢收起刀锯肢,走到他身边,木质花苞的光芒更亮了:“要走一起走,要战一起战,沈观,我们去天网里,救出那些童魂。”
沈观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掌心都带着相同的温度,指尖的白花刺青同时亮了起来,那是他们约定的证明,也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勇气。
沈观与白鸢并肩站在天网入口前,身后是司命星君不断射来的星纹碎片,碎片撞在骨盾上的 “叮叮” 声越来越急,像在催他们快点做出选择;身前的入口里,淡金色的光越来越亮,童魂的低语声也越来越清晰,像在召唤他们进去。
沈观抬手摸了摸左胸的∞形血纹,血纹的热度比刚才更高了,像是在呼应入口里的光;白鸢握紧了他的手,木质花苞的五瓣白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每一片花瓣都带着淡绿色的微光,那是 “赎” 态暗纹的力量,也是她守护的决心。
“走!” 沈观轻声说。
白鸢点头,两人同时迈步,准备踏入天网入口。
可就在这时,沈观的左眼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万花筒纹路疯狂转动,眼前的画面瞬间变了,他看到了天网核心的黑色球体内部!
球体里没有黑暗,而是充满了淡金色的光;光的中心,漂浮着一块布偶碎片,那是阿青的布兔!
布兔的耳朵还在,只是边缘有些破损;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布兔的耳朵上,还沾着一滴新鲜的血珠!
血珠是红色的,在淡金色的光里格外刺眼,像一颗红色的泪;血珠还在微微晃动,像是刚沾上去没多久,可阿青的虚影明明已经在精神法庭里消失了,她的布兔怎么会出现在天网核心里?这滴血珠,又是谁的?
“沈观,怎么了?” 白鸢察觉到他的异常,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他,“你看到什么了?”
沈观的瞳孔收缩,呼吸都停滞了。他指着天网入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白鸢…… 你看…… 天网核心里…… 有阿青的布兔…… 还有…… 血珠……”
白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虽然看不到里面的画面,却能感觉到沈观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比面对司命星君的雷痕时更甚。
身后,司命星君的星纹碎片已经近在咫尺;身前,天网入口的光芒越来越亮;而天网核心里,阿青的布兔碎片还在漂浮,血珠还在晃动。
卷四 “孽镜天网” 正式开启!
沈观与白鸢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司命星君的追杀,不仅是天网里的危险,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秘密,阿青的布兔为什么会出现在天网核心?那滴新鲜的血珠,是不是意味着阿青还没有真正消失?而这一切,又和当年的 “亲情税”、和沈青衡的残影,有什么关系?
风从隧道尽头吹过来,带着天网入口的淡金色光芒,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阿青的气息,那气息里,没有温暖,只有冰冷的疑问,像一根针,扎在两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