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灵却并未看他。
她方才在玄夜即将出手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下方人群中，有一丝熟悉又陌生气息。
最明显的就是那师爷，遂立刻明白，幕后黑手就在附近，或许正混在人群中窥视。
若此时动手，当会打草惊蛇。
于是她果断按住玄夜，同时传音给他二人：“人群中有异，将计就计，先离此地。”
传音的同时，她并未松开按着玄夜的手，另一只手袖袍一挥，淡绿的光瞬间包裹住三人。
众人的讨伐声在光消失后戛然而止，百姓渐渐散去，唯以师爷领头的几个官差还站在原地。
几人像个木偶般看着三人消失的地方，眼底均闪过诡异黑芒，嘴角勾起一个相同且诡异的弧度。
无人发现积灰的青石板缝隙中，一颗颗“绿豆芽”顶着豆壳急速的奔走。
城郊。
景象模糊扭曲，坤灵牵着玄夜出现在不知枯萎了多久的老榕树下。
微风拂过，带着腐败的气息。
玄夜还沉浸在掌心那微凉柔软的触感中，心神荡漾：坤灵的手……竟还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
这个认知瞬间将他心底那点雀跃点燃成熊熊烈火，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反客为主地手腕一翻，温热的大掌精准地握住了坤灵那只未来得及收回的纤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坤灵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翡翠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下意识地便想将手抽回。
然而，她刚一动，玄夜握着她的手指就忽的收紧，不容她挣脱。
坤灵疑惑地抬眼看向他，却对上了玄夜通红的眼睛。
浓密的长睫湿漉漉地黏连在一起，眼底氤氲着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难过，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欺负。
他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粉亮的唇瓣微微抿着，嘴角下垂。
坤灵愣住了，抽手的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
玄夜见她不再挣扎，那汹涌的委屈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淹没了理智。他不管不顾地，声音低哑哽咽：
“凭什么……”他吸了吸鼻子，那模样竟有几分孩子气的可怜，“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相遇相识，花前月下，牵手相依……都那般容易……那般顺理成章……”
他越说越难过，眼眶里的水汽越聚越多，几乎要凝结成珠滚落下来：“为何到了我这里……只是想……只是想牵一下你的手……都这般艰难坎坷……才、才一会儿就要被推开……”
他死死握着坤灵的手：“明明、明明你方才都主动碰我了两、两次……”
仞魂早已石化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就问谁家主人撒娇哭诉，仅仅是因为牵不到手？
坤灵被他这一连串的反应整得有些茫然无措，她再次尝试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回来。
她一动，玄夜眼眶里那酝酿了半天，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下，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在青衫上洇湿一道深痕。
还有一颗滑过樱粉的唇瓣，坠在削白的下巴上欲落未落。
他也不擦，就那么红着眼睛含着泪，更加用力地攥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