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空间中的白光仿佛都随之凝滞了一瞬。
“此女的因果…” 那声音沉吟着，似乎在重新审视、追溯着什么，语气越来越沉
“千丝万缕，纠缠过深，与他者命运交织紧密，且…”
它猛地停顿，仿佛发现了某种极其意外甚至忌讳的事物，带着一种近乎排斥的决绝
“且此因果牵连之中，竟也缠绕上了吾等祖灵界自身之脉络！”
“此等与‘观测’本身产生交互、无法切割明晰之因果，已违背等价交换之纯粹性！”
“交易，不能成立！”
“此因果，不能为祖灵界所用，甚至可能污染界域本源！”
“什么？！” 苏挽星如遭雷击，刚刚因契约达成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粉碎！
不能成立？！
那意味着…她还是不能带走璃渊？！
“代价我已经付出了！契约已经定了！凭什么反悔！”
璃渊在听到古老声音的否决时，冰蓝色的眼眸中也瞬间结满了寒霜。
他下意识地将苏挽星护在身后
“规则岂能儿戏？契约已成，印记已落，岂容你单方面毁约？！”
“并非毁约。” 古老的声音恢复了漠然，但那份漠然之下，是规则本身的冷酷无情
“而是此交易‘她的因果’，存在的不确定过多，无法达成契约目的，甚至可能对祖灵界构成未知风险。”
“规则，高于单次交易。”
“可能引火烧身的代价，吾等有权拒绝接受。”
它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将苏挽星彻底推入深渊。
她感觉到额头上那刚刚印下的契约印记开始变得滚烫、模糊，仿佛正在被强行抹去！
“不…” 她绝望地摇着头，璃渊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心中的怒火与无力感交织。
他试图再次与那古老意识交涉，寻找任何可能的转机
“既然她的因果存在‘不确定’，那便更换代价！吾…”
“不必了。”
古老的声音打断了他
这一次，它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苏挽星那“千丝万缕”、“充满多种可能”的因果所吸引。
它在仔细“阅读”着那些交织的命运线，语气从最初的排斥，渐渐转变为一种极其罕见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意味。
“此等复杂…蕴含无数未来可能的因果脉络，强行剥离，确是暴殄天物…”
它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无形的存在诉说
“其中一条支流…嗯？竟是关乎…‘灵’之本源？”
这声低语带着真正的惊讶。
随即，它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而带着一种探究
“迷途的少女…”
苏挽星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在你眼中，吾等…是何模样？”
苏挽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
她环顾四周无边无际的纯白，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无感包裹着她。
她犹豫着，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你们…是有实体的吗？就在这里？”
那古老的声音平静地回应：
“嗯。吾等皆为灵体，依存于此界规则而存。”
灵体…
这两个字让她突然间想起了与忆魂剑的共鸣
那些感知到的“灵”，以及方青月曾提及的只言片语…
“那或许…我可以看到你们。”
“我的灵剑，忆魂剑，它很特殊，不仅能感知和触碰灵体，还蕴含着…斩除灵的力量。”
她的话语落下，四周的纯白仿佛都为之静默了一瞬。
“忆魂剑？” 古老的声音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语气中透出一丝明显的停顿与迟疑
“将它召唤至此，让吾一观。”
“好。”
苏挽星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感应着那与她灵魂相连的忆魂剑。
她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联系，仿佛忆魂剑就在某个很近的地方沉眠，但她无法将它实质性地召唤到这祖灵界中。
她只能凭借着那股联系，竭力在手中凝聚出它的概念。
渐渐地，她的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仿佛真的握住了忆魂剑的剑柄，但那剑身依旧是虚无的，并无实体。
然而，就在她感觉自己“握住”了忆魂剑的那一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荡开！
她眼前的景象骤然剧变！
那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纯白，如同褪色的画布般迅速剥落、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能吞噬一切的极致黑暗！
而在这片广袤的黑暗之中，无数散发着微弱、却冰冷白光的身影
如同提线木偶般，静静地悬浮着，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灵体轮廓，而是显现出清晰的形态
有青鸾，有其他妖族，甚至还有一些难以形容的存在。
但无一例外，它们全都低垂着头，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同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又像是被剥夺了意志的傀儡！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祥和，而是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束缚之感！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先祖安眠的圣地，而是一座巨大的、冰冷的灵魂囚笼！
苏挽星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璃渊的手。
璃渊显然也看到了这景象的改变，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四周那些如同傀儡般的“灵”
眉头紧紧锁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祖灵界的本质。
“原来如此…”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
苏挽星顺着感应，猛地将目光投向那古老声音来源的方向。
在那片黑暗的中央，她看到了一个比其他“灵”更加凝实、巨大的身影。
它似乎是由无数细小的白色光流汇聚而成，形态不断微微变幻，难以看清具体样貌
唯有中央，仿佛睁开了一只没有瞳孔、纯粹由规则白光构成的巨大眼睛
正静静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她和璃渊。
那就是一直在与他们对话的“古老声音”的本体？
苏挽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巨大的规则之眼似乎对苏挽星能“看见”感到一丝满意，它“看”向璃渊，发出了询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九尾天狐，你早已察觉此界异常，却仍愿踏入，甚至甘愿留下。”
“为何？”
璃渊迎着那只规则之眼的注视，毫无惧色，声音平静
“为了唤回她。”
“除此之外，此界是安眠还是囚笼，于吾而言，并无区别。”
规则之眼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视线重新回到紧握着虚无剑柄、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地与它对峙的苏挽星身上。
“你能‘看见’，很好…”
“那么，迷途的少女，看清此界真相后…”
“汝，仍执意要带他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