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下的“幽灵”行动
被派出的烛火小队,如同投入死亡之海的几粒石子,几乎未激起任何可见的涟漪。他们的行动是沉默的,是隐秘的,是与死亡共舞。
一支由代号“山猫”的敏捷侦察兵带领的小队,携带着老张改造的、威力被压缩到极致的微型爆炸物,目标是尝试破坏一处相对脆弱的巨人路径——一座横跨在干涸河道上的、对于女学生而言仅相当于独木桥的废弃高架桥基座。他们沿着锈蚀的钢筋骨架攀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震动引来上方哪怕一丝注意。当巨大的脚掌在不远处落下,引发的震动几乎将他们从钢梁上震落。他们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感受着那如同地震般的轰鸣和脚掌抬起时带起的、混杂着碎石和尘埃的飓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另一支小队则执行救援任务。他们循着微弱的求救信号,钻入一片坍塌的写字楼废墟。这里刚刚被一个女学生好奇地掀开了屋顶,内部如同被暴力开罐的沙丁鱼罐头,惨不忍睹。他们在扭曲的办公桌和混凝土碎块间艰难穿行,救出了几名被困在承重柱夹角侥幸生还的幸存者。获救者眼神空洞,身体颤抖,几乎无法言语,只是死死抓住救援队员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而躲在晓雯鞋带孔洞里的侦察小组,则在极近的距离下,收集到了宝贵的情报。他们不仅听到了她的自语,更记录下了她脚部活动的频率、落地的习惯,甚至通过鞋带的轻微移动,预判她下一次抬脚的大致方向。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对于预测巨人行为、规划安全路径至关重要。
防空洞内的转变
信息不断汇总,老张和林薇面前的沙盘被标注得越来越密集。
“看这里,”林薇指着一条被标记为“高频通行”的路径,那是一条曾经的城市主干道,如今成了几个女学生来回走动的“走廊”,“如果我们在两侧的‘悬崖’(被踩塌的建筑形成的断面)上设置陷阱,不需要杀伤,只需要制造足够引起她们注意的声响或小规模塌方,或许能引导她们改变路线,甚至……让她们撞在一起。”
“可行,但风险极大。”老张沉吟道,“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时机把握和更可靠的引爆装置。”他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些报废的缩小射线枪的核心部件,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成型——将这些能量核心过载,作为引爆的源头和增强威力的途径。
同时,获救的幸存者们被妥善安置。尽管他们带来了更多悲伤的消息和沉重的负担,但也带来了微弱的人力补充。一个原本是电子工程师的幸存者,在了解到烛火的通讯困境后,立刻开始着手修复和增强现有的设备。另一个曾是医生的幸存者,则接替了疲惫不堪的队员,照顾伤员,尤其是密切关注着林薇的伤势和陈默的状态。
陈默依旧沉睡,但他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偶尔,他的指尖会微不可查地颤动一下,仿佛在无尽的梦境中与什么搏斗着。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防空洞内滋生。不再是最初纯粹的绝望和被动防守,而是一种带着悲壮色彩的主动性。他们依然恐惧,依然深知自身的渺小,但他们开始思考,开始策划,开始用蝼蚁的方式,试图去撼动巨人的脚步。
云端之上的观察者
苏晚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屏上几个变得“活跃”的区域。她看到了那些小虫子试图设置障碍的笨拙举动,看到了他们救援同伴时展现出的顽强,也看到了他们躲在巨人造物的缝隙中,记录数据的谨慎模样。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她呷了一口清茶,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弄,“像打不死的蟑螂,明明一脚就能碾碎,却总是能找到缝隙钻进去。”
她的目光尤其在晓雯的视角停留了片刻。那个一边破坏一边哭泣的女孩,其内心的矛盾和挣扎,似乎比单纯的破坏欲更让她觉得“有趣”。
“恐惧驱动的杀戮,和欲望驱动的杀戮,味道会不会不一样呢?”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指尖在光屏上轻轻一点,将晓雯的实时生理数据(心率、皮电反应等)调取出来,作为观察其心理状态的参考。
然后,她的视线再次回到代表陈默的那个光点上。
“还在沉睡?积蓄力量?还是……真的崩溃了?”她微微歪头,“可别让我等太久啊,‘主角’。棋盘已经布好,棋子也在移动,若你这最重要的变量迟迟不登场,这出戏,未免也太乏味了。”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光屏上某个区域的亮度微微调整,仿佛无形中为烛火的某个行动小组“创造”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稍纵即逝的机会——或许是一阵恰好吹散尘埃的风,或许是一块意外稳固的落脚点。这并非仁慈,而是如同投喂实验动物一点点额外的饲料,只为了观察它们后续可能做出的、更“有趣”的反应。
无声的战争
废墟之上,生与死的界限模糊不清。
缩小的人们,在巨人的阴影下,用智慧和毅力进行着一场几乎注定失败的战争。
而云端的神明,则慵懒地调整着参数,期待着这场由她主导的、残酷的戏剧,能上演更加出乎意料的剧情。
烛火,在风中摇曳,却固执地不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