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
苏晚僵立着,那只抬起欲探查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她能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奔涌,带起一阵阵滚烫的潮热,尤其是被“入侵”的那片区域,感官被无限放大,每一个微小的、属于他的存在感——那紧贴的力度,那可能存在的、因紧张而生的微颤——都如同烙印般清晰。
羞辱感像藤蔓缠绕着她,勒得她几乎窒息。从未有人,以如此方式,突破她设下的所有界限,抵达这片连她自己都甚少仔细触碰的绝对私域。这是一种亵渎,一种颠覆。
可在这汹涌的怒意之下,另一种陌生的暗流却在蠢蠢欲动。那微小的、执拗的依附,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勇气,竟奇异地撩动了她内心深处某根从未被拨动的弦。掌控感被动摇的恐慌,与一种被这极致冒犯所点燃的、病态的好奇与刺激,交织撕扯。
她该怎么办?
强行将他揪出来?那意味着更彻底的暴露,更不堪的接触。她想象着自己指尖探入那最后屏障之下的画面,一阵更强烈的战栗掠过脊柱,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放任不管?不,绝无可能。这无异于承认他的胜利,承认她对自己疆域的失守。
陈默藏匿在绝对的黑暗与柔软之中,周遭是她肌肤炙热的温度和狂野的心跳声,如同被困在一场由她身体发起的、温柔而暴烈的风暴中心。他屏住呼吸,全部的神经都紧绷着,感知着外界的任何一丝变化。她长久的沉默和僵直,比他预想的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不安。这是一种积累,是暴风雨前压抑到极致的宁静。
终于,苏晚动了。
她悬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放了下来。不是探向自己,而是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她没有看他藏身的方向,目光空洞地投向教室前方空无一人的黑板,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与自己进行一场艰难的对决。
然后,她开始行动,动作却与之前的凌厉截然不同。
她重新拾起椅背上的衬衫,动作缓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纽扣一颗颗系上,遮蔽了裸露的肌肤,却仿佛无法隔绝那来自深处的、微小的触感。
接着是校服外套。拉链拉上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坐下,也没有试图再进行任何形式的搜查。她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只有那依旧泛着红晕的耳根和略微急促的呼吸,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陈默能感觉到,包裹着他的外部世界(她的身体)正在经历某种变化。那剧烈的心跳渐渐趋于一个比平常稍快、但稳定了许多的节奏,紧绷的肌肉也似乎放松了些许,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低气压开始弥漫。
他意识到,她暂时放弃了物理上的强行驱逐。
但这绝不代表结束。
这是一种战略性的后退,是暴怒被强行压制后,沉淀下来的、更为危险的冷静。她承认了他在她身上(尤其是那片特殊区域)的事实,但这承认背后,是更深的盘算。
她现在不抓他,不代表她以后不会。
她现在不惩罚他,不代表她找不到更“合适”的方式。
她将他“容纳”进了更深的私人领域,同时也意味着,她将他置于了一个更无处可逃、完全由她掌控的境地。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将在她的“体内”感受她的情绪,她的意志,而她,也将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是一种新的囚禁,比桌面、比书页、比糖果盒都更彻底,也更……亲密。
苏晚终于抬起眼,目光不再空洞,而是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潜藏着暗流。她没有说话,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转身,拿起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她的步伐很稳,但陈默能感觉到她行走时,身体内部细微的震动和平衡的调整——她在下意识地适应着他的存在。
他被她带走了。
不是放回微缩世界,不是置于桌面。
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携带着,融入了她正常的、属于“苏晚”的校园生活里。
这场权力的游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暧昧也更危险的阶段。他藏向了更深处,而她,默许了这份藏匿,同时也将绞索,无声地收得更紧。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踩在刀刃上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