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柱还在天上烧着，光撕开了永夜城的黑云。我站在王座前，红莲刃插进地里，手撑在刀柄上。右臂的鳞片退得差不多了，皮肤干裂，渗出血丝。呼吸很重，胸口像被石头压住，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灼痛。
三千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他们不是刚才那七个疯子。这些人更年轻，眼神却更狠。手里拿的不是法器就是残剑，有些人连武器都没有，直接扑过来。脚步踩在地上，震得碎石跳起来。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杀了我，就能活下来。这是冥九幽给他们的许诺。可我不信。
我拔起红莲刃，横在胸前。体内空荡荡的，灵力几乎耗尽。神魔变没法再催动了。但我不能倒。只要我还站着，这王座就还没塌。
远处传来一阵寒意。
不是风，是某种力量在凝聚。我抬头看向寒冰涧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人影，模糊不清，但能感觉到他在动手指。冰晶在空中浮现，一根接一根，排列成阵。
玄霜。
他还活着。而且他要动手了。
十万根冰剑瞬间成型，密密麻麻悬在半空，每一把都映出一张脸——张大胖、幽璃、血屠……他们看着我，嘴没动，可我听见了声音。
“你逃不掉的。”
我没有看那些脸。闭上眼，只靠兽魂感知周围的波动。左眼的印记微微发热，像是提醒我什么。
我不是为了你们才走到这里的。
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睁开眼，一刀斩出。
十字火痕划破长空，正面撞上冰剑洪流。火焰炸开，冰晶融化成雾，遮住了视线。那些脸消失了。寒气被蒸发，化作白烟弥漫全场。
可攻击没停。
一道极细的冰流贴着地面射来，直奔王座底座。要是被击中，我会失去立足点，掉进人群里。那时候，哪怕只剩一口气的人也能把我撕碎。
我来不及闪。
只能侧身，用红莲刃去挡。
火与冰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冰流断了，但余劲让我后退两步，脚跟已经踩到王座边缘。
不能再退了。
我站定，双手握刀，盯着寒冰涧的方向。玄霜没有再出手。但他也没走。那一道目光还钉在我身上，像是在等什么。
包围圈缩得更紧了。
七大势力的余党分成三路逼近。正面是手持符印的老者，身后跟着一群穿灰袍的弟子；左侧是一队披甲修士，每人肩上都刻着战死宗门的名字；右侧最危险，三个元婴期强者并肩而行，掌心泛着黑光。
我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封灵大阵。一旦成型，我的灵力将彻底被锁死。到时候，我不需要别人杀，自己就会因为经脉崩裂而死。
我动不了太快。体力没恢复，神识也乱着。可我不能让他们布阵。
就在三人即将完成结印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斜侧飞来。
是骨刃碎片。
它像流星一样穿过空气，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第一块穿透左边元婴的心口，第二块钉进中间那人喉咙，第三块直接劈开右边那人的头颅。
三人倒下时，碎片插入地面，呈三角形排列。一股震荡波扩散开来，地面裂开细纹，正要成型的封灵阵符文瞬间错乱。
血屠的声音远远传来：“别死得太快。”
我没回头。知道他就在某处看着。他给了我一线机会。
我抓住了。
双手高举红莲刃，把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往上提。不只是灵力，还有神魔变的本源，还有穿越以来每一次拼命换来的气息。全都灌进刀里。
刀身开始震动。
火焰从刃口喷出来，一开始是暗红，接着转为赤金，最后变成漆黑中夹杂金焰的颜色。火势越来越大，卷向天空，形成一只巨大的凤凰轮廓。
百丈高，双翼展开，一声清唳响彻战场。
火羽扫过人群，凡是被擦中的修士，瞬间化为灰烬。前面几排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没了。后面的开始后退，有人转身想跑，可凤凰鸣叫时带起的热浪推着他们往前扑。
王座周围成了一片火海。
凤凰盘旋一圈，俯冲而下，爪子抓向那群结阵的老者。火焰落下，符印炸裂，灰袍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连骨头都没剩下。
左侧的披甲队想散开，可火势太快。他们刚动，就被卷入烈焰，铠甲熔化，人体碳化，倒在地上像一堆堆焦木。
凤凰再次升空，翅膀一振，整个战场都被照亮。
我跪了一下。
膝盖碰到王座台阶，又用力撑了起来。额头全是汗，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嘴里有血腥味，不知道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内腑受损。
但我没松手。
凤凰还在天上飞，可我能感觉它在变弱。这一招耗得太多。再撑下去，我可能会直接昏死在这里。
台下的残党还在往前冲。
明明看到了前面的人是怎么死的，他们还是冲。有些人脸上带着笑，像是觉得只要人数够多，总能堆死我。有人举起断剑，有人捏着拳头，有人甚至抱着尸体当盾牌往前顶。
我看着他们。
突然，左眼的印记猛地一烫，像是烙铁按在皮肉上。识海深处响起一个声音。
是夜傀。
“真正的焚天……不是毁灭，是重生。”
话落即消。
我没有多想。仰头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却穿透火浪。体内的东西终于被点燃了。不是靠外力，不是靠功法，而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那股劲。
火焰变了。
不再是向外喷发，而是从我身上往外烧。皮肤裂开，血还没流出来就被蒸发。衣服烧成灰，铜铃炸开，碎片掉在地上。可火焰没有伤我，反而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
瞳孔里，一朵红莲缓缓绽放。
花瓣一片片打开，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得通红透亮。我能看清整个战场，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丝灵力流动。
凤凰第三次俯冲。
这次它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解体。火焰散开，变成无数火鸟，每一只都冲向不同方向。凡是被盯上的修士，无论躲得多快，都会被追上，全身燃烧，直到变成灰。
火鸟越来越多，覆盖了整片区域。
王座成了唯一的中心。我站在上面，火焰缠绕全身，双眼如灯。
下面的人开始逃。
可已经晚了。
火鸟追上去，一只接一只点燃他们的背影。惨叫不断，却没有动摇我的意志。我知道这些人都该死。他们不是无辜者，是拿着刀逼我退让的人。
凤凰的最后一缕火散开时，战场安静了。
三千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他们挤在远处，不敢靠近，也不敢转身就跑。有些人跪下了，有些人扔掉了武器。
我没有动。
火焰还在体表游走，红莲在眼中盛开。我能感觉到身体快到极限了。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咙里有液体涌上来，被我强行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寒冰涧那边，玄霜动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似乎在按下某个机关。
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更深的地方。王座底座出现裂缝，一股热流从地下冲上来，带着硫磺味。
我低头看去。
裂缝中有一点红光，正在上升。